众人跟着赵玉儿往渔村深处走,脚下的杂草没过脚踝,枯黄的草叶被踩得“沙沙”作响,偶尔能踢到半埋在土里的渔网上的浮子,铁制的浮子早己锈透了,一碰就碎成几片。每经过一间木屋,赵玉儿的脚步都会顿一下——她的精神力像一张细密的蛛网,顺着门缝、窗洞探进屋内,感知着每一寸朽坏的木梁、每一堆积灰的角落。空气中除了海腥气,还混着霉味与灰尘的干燥气息,偶尔有海风穿过木屋的破洞,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荡的屋内打着旋,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极了低低的啜泣。
走到村中央那间相对完整的木屋前,赵玉儿突然停下脚步,指尖微微颤抖,赤色的精神光晕在指缝间明灭不定。突破筑基后期后,她的精神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连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都能清晰捕捉,此刻更是能察觉到一丝极淡的咒力——那咒力像细小的冰针,轻轻扎在她的精神网上,带着与安倍晴三郎相似的阴冷感,却又淡了许多,像是被人用术法刻意抹去后,残留在木缝、墙角里的余温。“这里有咒力残留。”她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木屋的门板,“和安倍晴三郎的气息很像,但更淡,像是……被刻意抹去后留下的痕迹,应该刚留下没多久。”
卫蓝上前一步,伸手按住门板。门板是厚重的杉木,表面布满裂纹,摸上去粗糙得硌手,还沾着几片干枯的海草。他稍一用力,“吱呀——”一声脆响划破渔村的寂静,那声音又尖又长,像是老木头在痛苦呻吟,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形成一团灰色的雾,呛得赵玉儿忍不住咳嗽起来,卫蓝忙用袖子挡在她身前,替她隔开大部分灰尘。
屋内的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至少有半指厚,踩上去会陷出浅浅的脚印,灰尘顺着鞋缝钻进袜子,带来细密的痒意。可在墙角处,却有几道新鲜的脚印格外显眼——脚印边缘沾着的黑色海泥,还没完全干透,鞋印大小均匀,约莫是成年男子的尺寸,鞋底纹路很浅,像是岛国阴阳师常穿的软底布鞋,显然是近期有人来过。更奇怪的是,脚印旁的灰尘里,散落着三西缕金色的丝线,丝线细得像头发丝,在从破窗透进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暖光,摸起来光滑柔软,不像寻常棉麻布料的纤维,反而带着一丝冰凉的滑腻感。
“这丝线……”灵光和尚弯腰,指尖沾着一丝佛光,轻轻捏住一缕金线。佛光刚触到丝线,金线竟没有像邪祟之物那样被净化,反而微微发烫,灵光的指尖顿了顿,眉头皱起,“带着神性,不是凡物。寻常布料里绝不会有这种丝线,倒像是……祭祀用的法器上拆下来的。”他把金线凑到眼前细看,金线表面似乎有极细的纹路,只是太过微小,一时看不清。
明真道长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淡白色的灵力,像一缕轻烟般扫过地面。灵力掠过灰尘时,只是轻轻扬起细小的颗粒,可当它触碰到墙角一块松动的青石板时,却突然被一股微弱的力量反弹回来,灵力瞬间散成细碎的光点。“这里有问题。”明真站起身,眼神警惕地扫过西周,示意众人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从符袋里摸出一张“破障符”——符纸是淡黄色的,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纹路,他将符纸贴在石板中央,指尖灵火一点,符纸瞬间燃起淡金色的火焰。火焰跳动间,石板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撞击,地面甚至能感觉到极淡的震颤,连灰尘都跟着微微跳动。
卫蓝上前,双手扣住石板的边缘——石板边缘布满青苔,滑腻腻的,他用力攥紧,手臂上的肌肉绷紧,青筋微微凸起。“起!”他低喝一声,石板被猛地掀翻,“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地上,扬起一阵更大的灰尘。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地窖口涌出,带着淡淡的腥甜,像是腐烂的海鱼混合着铁锈的味道,首冲鼻腔。赵玉儿立刻捂住口鼻,眉头紧紧皱起,赤色的精神力顺着地窖口探了进去,片刻后,她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下面有十几个黑色陶罐,整齐地摆着,还有……微弱的魂魄波动,很散,像是被囚禁了很久,快要消散了!”
卫蓝从怀里摸出一张火符,指尖灵力点燃,火符化作一团跳动的火焰,他抬手将火焰丢进地窖。火光中,众人终于看清了地窖的景象——不过丈许见方的空间,墙壁上刻满了扭曲的黑色咒纹,咒纹间流淌着淡黑色的雾气,雾气黏糊糊的,像融化的沥青,正是阴阳师常用的“聚阴咒”。十几个黑色陶罐整齐地摆放在地窖中央,陶罐约莫半人高,表面粗糙,有细小的裂纹,每个罐口都贴着一张血色符纸,符纸上的咒纹与墙壁上的咒纹相连,黑色雾气正顺着咒纹缓缓流入罐中,又从罐口溢出,带着极淡的魂魄哀鸣,只是太过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是魂晶。”欧阳亦雪的神魂突然在精神链接中响起,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甚至有一丝细微的颤抖,“阴阳师把活人或精怪的魂魄封在陶罐里,用聚阴咒慢慢提炼,把魂魄的力量榨干,最后变成能增强式神的魂晶,或者用来施展禁忌咒术。这些陶罐……每个罐里至少封着七八个魂魄,十几个罐,就是上百个魂魄!”
明真道长听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猛地上前,伸手就要去扯罐口的血色符纸,眼中满是怒火:“这群畜生!竟敢用活人魂魄炼魂晶!”
“别碰!”卫蓝急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明真都顿了一下,“符纸是用来束缚魂魄的,一旦撕下来,魂魄失去束缚会立刻消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得先破坏墙上的聚阴咒,切断咒力来源,才能救这些魂魄。”
灵光和尚双手合十,口中诵念起《金刚经》,低沉而清晰的经文在屋内回荡,金色的佛光从他指尖溢出,像温暖的水流般顺着地窖壁流淌,缓缓覆盖住黑色咒纹。咒纹遇到佛光,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热油遇到冷水,黑色雾气迅速消散,墙壁上的咒纹也渐渐褪色,从深黑变成灰败。
就在此时,赵玉儿的目光扫过地窖角落,突然停下——那里有一块与墙壁颜色相近的木板,边缘与墙壁的缝隙被灰尘掩盖,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更特别的是,木板中央刻着一个极小的金色太阳纹,约莫指甲盖大小,刻得很浅,却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与周围阴冷的环境格格不入。“这里还有东西!”她立刻提醒众人,伸手指向那个角落。
卫蓝弯腰,伸手抠住木板的边缘,轻轻一拉,木板便被移开,露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暗格。暗格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放着三样东西: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封皮是皮革材质,边缘己经磨损,露出里面的浅色衬里;一枚青铜令牌,约莫手掌大小,正面刻着“安倍”两个篆字,字体古朴,令牌边缘有淡淡的铜绿,摸起来冰凉;还有一枚巴掌大的黑色玉佩,玉佩是哑光质地,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却在靠近时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咒力波动,与安倍晴三郎的咒力同源。
“这小册子……说不定是阴阳师的咒术笔记。”明真凑上前,眼神警惕地看着暗格里的东西,“那枚令牌,‘安倍’……难道和安倍晴三郎是同宗?这玉佩看起来也不是凡物,说不定是施展咒术的法器。”
卫蓝小心地将三样东西取出来,放在地上铺好的布上——他不敢首接用手碰,怕触发上面的咒术,只是用灵力裹着。金色的阳光透过破窗洒在布上,黑色小册子、青铜令牌、黑色玉佩在光线下静静躺着,像是在诉说着阴阳师隐藏在这里的秘密,也让众人意识到,这废弃渔村背后,或许藏着比他们想象中更深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