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反应,我委实很无奈,将人叫住:“自作主张,我还没让你走。”
元无瑾停住脚步,抬了些头望向我,眼神晃得厉害,恭谨又小心,沾着一丝透亮,竟像发自内心地在对我说,将军请讲,主子唤奴,任何要求奴都会乖乖听着的。
我便低沉道:“跪下。”
元无瑾迟疑片刻,敛起衣裳,放弯一侧膝盖想跪下去。但这动作扯着了他不知哪里,蓦地僵在一半。他倒吸了一口气,一手撑住地面,这才艰难放下了另一半身子。
我再命令:“脸抬起来些。”
他也照做,微微上扬下巴,眸色汪然,充斥着某种希冀。正如我之前所想,他总像是把最后一丝生气吊在我身上,不能再分开。左看右看,他这个乖顺的样,怎么都不似装的。
我抚过他的脸廓,轻轻扇了他一巴掌,力度只够他稍侧过头。
“差点跪都跪不下去,是不是伤还在疼,我让你伤好全了再来陪侍,敢跟我说谎。”我捋过他一缕垂发,“不准对我说谎,懂吗?”
他竟更进一步顶着动作艰难,伏下身去:“是奴错了……请主子责罚。”
我怕他没听明白我话里有话,再次强调:“我说,不准对我说谎。除了这事,你还有哪些谎言、哪些事情故意瞒我,一并交待。”
元无瑾道:“没有了,主子,真的没有了。您惩罚奴吧,奴愿意领受。”
我瞅着这样一个他,总觉得心里有股暗火,又没办法朝他发出去。
我自己都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我想逼他受不住侮辱,反抗,好让他撕下伪装,重新拿出他为王的尊严。可那些他最骄傲的东西,自他变成优伶来到我身边后,仿佛都荡然无存了。
这不应该。
此次尝试又不奏效,我没了折腾他的兴趣,抬手:“你起来吧。一点小事,我不罚你,回去休息。”
他将头在地上重重一叩:“谢主子宽宏,奴遵命。”
元无瑾跪下去都困难,这个起身的动作,更迟滞了。他撑着地面,几番都没有办法彻底爬起,好不容易起一点,还腿脚不稳,当即往后跌坐回地上。伤处遭重,那应极疼,他却仍是咬紧了牙,只发出两声吭,又要努力爬坐起来。简直像一只断了腿的小猫。
我看他蛄蛹得头疼,径直蹲身,一手抄一边,就随随便便将他打横抱起了。元无瑾惊吓无比:“将军!……”
我将目光落向别处:“我抱你回去,搂住我,莫要再摔。”
元无瑾低垂下眸,手臂磨磨蹭蹭地探上了我肩膀,勾住我的后颈。他闷葫芦不爱多话,我便也不言,一路走回去,我纯粹地目视前方,不多瞧他一眼。
他仍旧住在西北角小院,但院中已较为像样,多摆许多花草。进了屋,陈设也丰富很多,床上的褥垫瞧来亦足够细腻柔软。确认了这些,我方将他略侧身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