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偏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声音平静:“原本就未曾生气。长福多嘴,侯爷多虑。”
温聿珣闻言轻笑出声,眼中漾起促狭之色:“阿晏上次说你妹妹遇事爱推诿,如今看来——”他故意拖长声调,“怕不是都跟你这个兄长学的?”
谢临抿了抿唇,心里知晓终归是自己不占理,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听温聿珣道:
“行了,不与你逗趣了。阿晏含颗蜜饯,我喂你把汤药喝了。”
谢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喂”字,眉心跳了跳,还未来得及拒绝,温聿珣已从长福手里接过药碗,舀起一勺药汁,吹凉了稳稳抵到他唇畔。
他唇瓣微启正欲说话,不料温聿珣看准了时机,瓷勺沿精准抵开他未来得及闭合的齿关,温热的药汁滑入喉间。
谢临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汤汁,却怎么也不肯接第二口了,咬着蜜饯含糊道:“我自己来。”
温聿珣也没勉强,将药碗递给他:“小心烫。”
谢临这次没再犹豫,端起药碗仰首饮尽。
蜜饯的甜香在唇齿间化开,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汤药的苦涩。他搁下空碗时,顺手又纸袋里拈了颗蜜饯含在口中。
温聿珣看在眼里,笑意加深。
——————
申时,霁王府。
袅袅琴音从湖畔的凉亭中流出,被早春料峭的风卷着挟着飘向远方。
楚明湛独坐凉亭内,指尖落在琴弦上轻拢慢捻,一曲《阳春》正至高潮,却倏地被打断。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挑开了凉亭上的纱帘,随即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
“殿下。”来人拱手,如青竹般立在离楚明湛几步远的位置。
楚明湛抬眼望去,微微一愣,手掌覆上琴弦,按住震动的余音。
“绥晏?怎的这个时候来我这儿了?”
谢临面色冷凝,低声道:“秦牧在狱中殁了。据狱卒所报,是服毒自尽。”
楚明湛动作微顿,随即低笑出声,眼底却凝着层薄冰:
“好一个‘自尽’。死无对证这一招,楚明慎是使得愈发利落了。”
他说着顿了顿,转而问道:“其余涉案人等眼下如何?可还安好?”
谢临颔首:“此案牵涉的世家中,唯秦家地位最显。楚明慎当初怕是只与秦牧单线联络。其余人怕是均不曾知晓他的参与,于他构不成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