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子,怎么不……不给爸爸拿拖鞋?”张文春心情不错,声音里没有责备,倒是满满的关心。
张繁子看了他一眼,心情有些复杂,说吧,她有些不想说话,不说吧,又真心惧怕爸爸。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爸爸,对不起。”
“和爸爸说……说说看,谁惹你了?”
张繁子摇摇头。
“你说说看,爸爸替你出气。”张文春亮了亮攥紧的拳头,又向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不是她惹你不开心了?嗯?”
张繁子撅着小嘴,还是没出声。
何小蕊从厨房出来,开始往餐桌上端饭,冒着热气的米饭、寿喜锅,还有一碟小凉菜。
“你,过来。”张文春脸色大变。
何小蕊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电话里,听起来还好好的,怎么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她心里不免有些胆颤。双手攥紧围裙的边缘,走向沙发。
“繁子怎么回事?”
何小蕊有些不解,“怎么了?”
“孩子不高兴,你没没看出来啊?”
“哦,小孩子能有什么事,刚才我问她,她没说。”
“你这当妈的是怎么当的?”张文春拿起茶几上的琉璃杯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玻璃四散开来。
张繁子见状,“哇”的一声,紧接着,又捂紧了嘴巴,声音戛然而止。她使劲咽了一口口水,跑到张文春身前,拉拽他的手,“爸爸,爸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关妈妈的事。”
张文春一把甩开胳膊,张繁子站立不住,蹲坐在地板上,左手触地,一块玻璃扎进了手掌心,鲜血瞬间流出来。
何小蕊大喊着女儿的名字,张文春也惊呆了。
“爸爸,爸爸,我不疼,你别打妈妈,都是我不好……”张繁子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今天在幼儿园,老师问小朋友们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说你是医生。可是那个坏大雄,大声说你是治狗治猫的,说你不是医生,然后,全班的小朋友都笑话我,说我是小猫小狗。我特别不开心,我不喜欢他们那么说你。”
张文春的心立刻软了下来,还很难受。一直以来,对这个女儿,他克制着来自血缘上的亲近,用没有达成的心愿和遗憾来回避来自心灵上的共鸣。他不想倾注感情,却又在刹那间,被感情注满。他抱起女儿,冲出了家门,前去医院急救室寻求医生的帮助。
事后,为了补偿,也为了自己能心安,一天下班后,特意去花卉市场买了一条漂亮的锦鲤送给张繁子。
张繁子给鱼取名“红红”。
红红死了。
张繁子在阳台哭干了泪水,还是不肯挪地方,无论何小蕊怎么劝说,她还是看着它的尸体出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