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把蓑衣披上身:“没事,分两趟运。我走戏园子后面那条路,近一点。”
蕴薇听着,急忙跑到仓库里,拿了一大张防潮用的油布出来:“你把这个盖在米上,再披上蓑衣,应该能挡一阵雨。”
阿宝接过油布,转身到后院推出那辆手推车,二话不说就走进了雨幕中。
雨势越来越大,蕴薇坐在柜台前,不时抬起头来,心神不宁地望着窗外的大雨。
一个多钟头后,推车的轱辘声从雨中传来,阿宝推着满载的车回来了,从头到脚已成了个雨人,他一口气没歇,又往仓库里搬米袋,不多时,又推着空车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里。
他把最后一袋米搬进仓库,已经是黄昏,店铺快要打烊,雨倒将将止了。
他在门口脱下蓑衣,蕴薇赶紧把备好的干布巾递了上去,他接过擦了擦,陈老板少见地亲自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王婶子在一旁道:“这么大的雨,辛苦你了。今天真多亏了你。不然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她说着,递过去一身干衣裳:“你这一身湿透了,先换件干的,别着了凉。”
阿宝接过衣裳到后屋换好,又喝完了那杯热茶,这才和蕴薇一起往家走。
卷土重来的大太阳很快把路上雨水晒得半干,他们边走着,蕴薇却发觉阿宝的面孔好像大冬天似的白里透着青。
她忍不住问:“你冷吗?”
阿宝只说:“不冷。走几步,晒晒太阳就好了。”
到家,他夜饭都没吃,只喝了碗姜汤便回房睡去。
蕴薇心里总压着什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夜深了,她终于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怕吵醒郑奶娘,也不敢点灯,就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穿过堂屋。
到了阿宝住的西厢,轻推房门,看他侧身躺着,身体却打摆子似的抽搐着,她上前去一摸他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蕴薇去厨房打了盆凉水,拿了干净的毛巾回来,拧毛巾的时候,手也发着抖。满脑子是继母早夭的儿子小恒,那年这孩子才五岁,脸色也是白里透着青,一面发着高烧,身子抽搐着打摆子,中药西药全用了,还是没挺过去。
她正把毛巾往他额头上敷着,忽听房门“吱”一声又开了,她惊了一跳,就看郑奶娘披着衣服走了进来,她张嘴
刚唤了一声“娘婆”,眼圈就红了。
郑奶娘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背脊,走到床前,摸了摸阿宝的额头,就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打开拿出一片白色的药片,道:“这是你春生哥去年过年从上海带回的,说是退烧要比中药快得多。”
蕴薇赶紧把水端来,郑奶娘托起阿宝的头,慢慢地把药片喂给他。
郑奶娘道:“囡囡,你回房去歇着。我来看着。你明朝还要上工,我糕饼铺晚些开门不碍事。”
蕴薇摇头,眼睛却看着阿宝:“娘婆,我不困。您年纪大了,还是您先回去歇着吧。”
郑奶娘看看蕴薇,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下去,只道:“那囡囡你看着他,我去熬点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