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灵魂的重量。为了设置变量,这位西方的科学家还使用了6条狗进行对照,结果发现狗死亡后,体重没有任何变化。于是科学家又得出结论,“灵魂”是人类独有的。
所以狗是没有灵魂的吗?这么随意评判灵魂的人类,实在是太自大了。
靳桐看了小毛一眼,小毛是一条纯白色的中华田园犬,幼犬,年龄不超过6个月,浑身脏兮兮,喜欢不停地摇尾巴,靳桐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会遇到它。小毛的名字是靳桐取的,但主人却不是靳桐,小毛是野狗,大野狗生下来的小野狗。
小毛会在距离房子100米左右的时候停下,不再跟着靳桐,靳桐叫它,它也绝不会再往前走一步,靳桐还试过用火腿肠引诱,它也坚决保持距离。100米左右,小毛停在路边一根电线杆下,不再前进。
靳桐只能一个人进屋,这是一座灰色的三层建筑,是一整排自建房的东边户,因此还有个大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子里有棵柚子树。靳桐看了柚子树一眼,她不喜欢柚子,想起这种水果独有的气味,觉得胃里有点恶心。
她已经拖延到了最后一刻,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新闻联播的音乐刚刚已经响过了,靳桐敲了敲门,门没关,她小声说“我回来了”,没有人回答,每天都是这样,但她必须要说这几个字,上星期因为她进门后的沉默,姨妈说:
“有的人真没教养。”
“给我盛一碗饭。”姨父挨着靳桐坐下,把一个空碗递给靳桐。
明明你自己就坐在电饭锅旁边啊,为什么要我去盛饭?
靳桐拿过碗,起身,姨父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电饭锅在姨父身旁,从另外一边绕过去,则要围着这张6人餐桌走一圈,经过两个人,表哥和姨妈。
“等一下把我的运动裤洗一下。”姨父对靳桐说。
表哥低着头吃饭,一言不发。姨妈正在打电话,不知道对面是谁,姨妈的动作表情都很夸张,甚至还伴有肢体语言,仿佛对方就在自己对面。
“哎呀浩成妈,我儿子这一次是第一名,过奖过奖,宋老师要我周五的家长会上台分享经验?愿意,我当然愿意啊,其实啊,我儿子这次没发挥好……你也知道,他毕竟是跳级上来的嘛,是,哎呀,高三,我们做家长的还是要鞭策,我?我从来不管小宇的,你也知道,都是他自己……好,没问题,我肯定准时到。”
姨妈放下电话,回到餐桌上,她问:“靳桐你这次语数外都考多少分啊?”
“8……”靳桐刚想开口,姨妈抢先说:“小宇这次差一点就是3个100分。”
靳桐想,果然,姨妈并不关心自己的考试成绩,她只是想借一切机会夸奖自己的儿子,在所有外人的面前,这个外人当然也包括自己。
三个月前,9月初,初三刚开学的那天,自己15岁生日的当天,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对于那天的记忆,她怎么也没办法确认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映入自己眼帘的脸,是姨妈,她花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谁,在确定之前姨妈就“靳桐靳桐”地叫了好几遍。
医生说自己已经昏迷了快三天了,靳桐刚直起身子,姨妈就说:“你爸妈不要你了。”
那语气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你爸欠了一屁股债,已经跑了。”
跑?跑去哪?
“你妈跟着一起跑了,没带你。”
什么意思?
“房子是靳家的,你妈不见了,现在房子是我的。”原来这才是重点。
大概花费了20分钟,靳桐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父母因为欠高利贷,趁夜跑了,至于自己,是个累赘,被抛下了。自己被发现的时候是9月5日早上7点,倒在一户农民家的后院,那农民大伯以为自己中暑了,赶紧送到了医院。
医生在自己身上发现了校服上挂着的学生名牌,上面有名字,值班的护士给学校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学校给自己家打电话没人接,但因为靳桐的妈妈、外婆都曾经是学校员工,和教务处办公室主任熟悉得很,她干脆打了靳桐姨妈的电话。
就这样,姨妈来医院了,她让靳桐住进了自己家。而不到半个月,姨妈就把靳桐原来的家,未经靳桐的允许,那栋4层的西式建筑,整套出租了出去。
靳桐想去报警,但每次到了派出所又不敢进去,谁会相信一个15岁小孩的话?而且爸妈如果真是因为欠钱跑的,告诉警察,警察会不会派人把他们抓起来?
靳桐一连去了好几次,但都没下定决心,有个警察好像看出了她有事,主动开口问是不是需要帮助,但靳桐总是下意识摇头。
就算父母真的跑路了,找不到的话,不还是要姨妈养自己?那个时候如果撕破脸了,日子只会更难过。
靳桐几次想对姨妈开口说那天晚上遭遇的事情,但看她的样子,她根本也不想听——当初她离开家的时候,怨气十足。
也许是财产分配不均,家里的四层自建房,包括房子后面连着半山坡的一大块宅基地,是属于自己一家三口的,和姨妈一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外公外婆想要个儿子,日思夜想,为此特地找到了爸爸,他们宁愿把房子和土地给入赘的女婿。当然,他们的终极愿望是生出一个跟靳家姓的儿子,可惜只等到了自己。
“就是语文丢了几分,作文吧?没事,这都是老师主观评判。”说起表哥的成绩,姨妈在饭桌上依然骄傲十足。说话的时候她的发丝似乎都跟随身体的节奏在飞扬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