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几口人?”周原问。
“……什么?”
“哭丧是很累的,死一个给600,你家户口本我全包了,我会好好哭的。”
“你个婊子说什么!”
飞机头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周原说:“不是你问我什么职业么?我告诉你。”
她把装满莫吉托的鸡尾酒杯往飞机头脸上一泼,酒精糊了眼睛,飞机头退后了两步。
“我在殡仪馆上班,职业送葬,你想要吗?”
“女疯子!”飞机头的拳头在半空中,不过在周原眼睛里,已经是半道残影。
保安已经围了上来,因为和调酒的女酒保非常熟悉,刚才周原已经向对方使了眼色。老朋友掐了一下周原,周原清醒了。
“第五次。”
酒保无奈道:“这是你第五次在我这戏弄客人了。”
周原要了杯冰水,喝了口,问:“他来了吗?”
酒保摇摇头。
继续等。
飞机头被保安拉出场后,周原这一块仿佛成了禁地,酒吧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人们最喜欢的不是最漂亮的女人,也不是穿着最暴露的女人,不管在哪里猎艳,他们只想找到最容易得手的人,谁看上去好说话好欺负,那谁就最不缺搭讪。
是的,周原曾经甚至连这一点也反省过自己:
是我看上去很好欺负吗?是我平时太没界限感了吗?
伴随着自我厌恶、自我鄙视,在被宋主编强奸后,周原还产生过困惑。“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呢?”
不过好在,这个问题也在第十五天的时候烟消云散,因为周原又认识到一点,找到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作用,就算有用,那也无益于自己的处境。自己苦思冥想答案,而那个侵犯自己的人春风得意,自己哭,别人笑,自己倒霉,别人开心,如果结局是这样,就算她想明白了天大的道理都没用。
她要宋主编付出代价。
那天是平安夜,日子是周原亲自挑选的,她到五个不同的商场分别买了胶带、棒球棍、手套、口罩和墨镜,都是些便宜货,现金付款,去的时候她故意穿得很随意,头发杂乱,脸也不洗,争取做到和商场后面街区转悠的流浪汉们保持相同气质。
晚上九点,她准备好了一切,计划是等宋主编去停车场取车时,她用棒球棍从背后袭击,要敲在他的后脑勺上,要一击即中,要听到他头盖骨破裂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只希望两个结局,一,把宋主编敲死,二,敲不死,也要把他敲成残疾,脑残。
她不能容忍第三种结局,那种医院里住了十天半个月出院后继续扮演高级知识分子,继续祸害别的年轻女孩,她打死也不接受。
她将棒球棍藏在花坛里,停车场在商场的后面,这里人烟稀少,尤其在靠近九点关门时,而这个点就是她打听到的,今晚宋主编出入商场的时间。
宋主编出现了,那个秃顶实在很打眼,周原取出藏在花坛里的棒球棍,她决心要实施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违法行为,为的是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不是贞操这种好笑的词汇,而是被人看扁和戏弄而失去的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尊严……
时间到了,宋主编出现在转角,就在周原的棒球棍要以优美抛物线甩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爸爸,今年圣诞老人会给我送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