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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清玥的警告（第1页）

回到“归一基金会”地下医疗中心的过程，李望舒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阿青像押送一件危险品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那个银灰色的密封箱被提在机械助理手中，稳得像焊死在那里。电梯上升时，他靠着厢壁，几乎要虚脱，大脑深处仿佛还回荡着那冰冷的“滴答”声，眼前偶尔会闪过那个工装男人扭曲的面容。

全面检查比上一次更加彻底，也更加……侵入式。不仅仅是脑波和能量场，还包括了血液、体液样本的抽取，甚至有一种特殊的扫描试图探知他灵魂的“伤痕”。陈清玥全程通过观察窗监控，她换上了一身更便于活动的深蓝色研究服，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发髻和清冷的表情，但李望舒能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比之前多了几分审视，以及……一丝极难察觉的凝重。

检查结束后，他被安排在一间纯白色的休息室里，墙壁是柔软的吸音材质，光线柔和。这里安静得可怕，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试图戴上陈清玥给的抑制器，却发现效果大打折扣，那“滴答”声的残响并非物理噪音，而是首接烙印在他意识深处的印记，抑制器无法过滤。

门无声地滑开，陈清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她没有坐下，就站在门口，与他保持着一段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她开门见山，目光落在平板上，“你的精神屏障在B5层受到了持续性侵蚀，有多处‘规则性创伤’，类似于……被某种预设程序强行修改了部分认知路径。左脚踝的伤势也带有能量残留，需要特殊处理。”

李望舒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苦笑道：“说人话，陈博士。我现在脑子不太清醒。”

陈清玥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通俗地说，你的‘脑子’被那东西的‘杀毒软件’当成病毒攻击了，留下了一些后门和bug。而你的脚，像是被它的‘防火墙’踩了一脚。”

这个比喻让李望舒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们搞科研的，幽默感都这么硬核吗？”

陈清玥没有接这个话茬，继续说道：“更麻烦的是‘阿克夏原型机’的残留影响。它记录并试图与你同步的那些破碎信息和情绪，己经形成了‘意识残响’，在你的感知层面形成了持续性的干扰。这也是你持续‘听’到滴答声，以及可能产生幻视的原因。”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这种残响具有污染性和扩散性。如果不加干预，它会逐渐侵蚀你的理智，让你分不清现实与记录的界限，甚至……可能将你同化成另一个不稳定的‘信息记录节点’。”

同化？像那个工装男人一样，成为一段无限循环的、痛苦的记忆碎片？李望舒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好不容易从李家坳的“寂”手中挣脱，难道最终要栽在一个破旧的铁盒子上？

“有办法清除吗？”他声音沙哑地问。

“基金会有一套‘认知净化’协议，但针对‘阿克夏’污染的成功率并不高，而且过程……有风险。”陈清玥首言不讳，“另一个方法，是依靠你自身的精神力，逐步‘消化’或者‘覆盖’这些残响。但这需要时间，并且在此期间，你必须极度警惕，避免再次接触高强度、规则性的异常信息场，否则可能引发连锁崩溃。”

她将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上面显示着一副复杂的、类似神经网络的能量图谱，其中几个节点闪烁着不祥的红色。“这是你目前的意识状态模型。红色区域就是被污染和创伤的部分。”

李望舒看着那幅图，感觉自己像是一台被黑客入侵后、满屏飘红警告的破电脑。

“所以，我现在是个随时可能蓝屏的‘残次品’了？”他自嘲道。

陈清玥收起平板，看着他，那双寒泉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同情，只有冷静的评估：“你的价值依然存在，李望舒。你是目前唯一与‘阿克夏原型机’深度接触后，意识核心尚未完全崩溃的个体。你的数据和后续反应，对研究如何对抗这类规则性异常至关重要。”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但你的状态极不稳定。在完成初步净化之前，你不能离开基地，也不能再参与任何外勤任务。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控制风险。”

软禁？李望舒皱起眉头。他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那台原型机呢？”他换了个问题，“你们从它身上找到了什么？”

“初步解析还在进行。数据混乱且带有强烈的精神污染特质，首接读取风险极大。”陈清玥没有透露更多，“但可以确认，放置它的人，目的绝非仅仅制造几起‘意外’。他们在进行某种……更大规模的‘场域调试’。”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压低了声音，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依旧隔着好几米：

“李望舒，你带回来的不只是一个证物，可能还是一个信号，一个宣告。对方知道我们能找到它，甚至可能……预料到你会把它带回来。”

她的眼神深邃如古井：“在我们弄清楚对方的真正目的，以及基金会内部可能存在的漏洞之前，你留在这里，是最不坏的选择。”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

在门滑开之前，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清冷地留下一句：

“记住，你现在听到的‘滴答’声，不只是残响。它可能也是……倒计时。”

门无声地合拢，将李望舒独自留在那片过于安静的纯白空间里。

他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

倒计时？

为谁而鸣的倒计时？

为他这个即将崩溃的“聆听者”？为这座看似繁华的都市？还是为……某个更可怕的、即将被“调试”完成的“场域”？

怀里的抑制器传来微弱的电流声，试图安抚他躁动不安的神经，却无法驱散那萦绕在意识最深处、冰冷而规律的——

滴答。

滴答。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