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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白虹贯日（第1页）

广陵，北夏中军帅帐。

牛油巨烛燃烧发出持续不断的噼啪轻响，火苗稳定而明亮，将帐内照得恍如白昼。

高欢高大的身影被投映在身后那具占据了一半大帐的江南精细沙盘上，随着烛光摇曳，那阴影也在江山水脉间缓缓蠕动，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将整个南朝笼罩其下。

苏绰侍立在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高欢案头那份刚刚被阅毕、随意搁置的密报。

那密报并非寻常绢帛或纸张，而是一种特制的薄硝皮，质地坚韧，不易损毁。

上面没有任何署名落款，只在正中位置，用某种特殊的暗色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简略却意蕴清晰的图案：一艘形制华丽的龙舟，被带着尖刺的荆棘紧紧缠绕、束缚。

作为龙雀司实际上的掌控者，苏绰自然明白这符号的份量。

这是龙雀司内部行踪最为诡秘、只对高欢一人负责的“白虹贯日”组，从南朝都城建康发出的最高等级密记。

它代表着，针对南朝核心人物的行动，已经有了确定的结果。

高欢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沙盘上，漫不经心地将那份密报凑近了案头烛火。

火舌如同有了生命，贪婪地舔舐上硝皮的一角。特制的材质起初抵抗了片刻，随即便被橘红色的火焰征服，迅速蔓延开来。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高欢平静无波的脸庞，将那荆棘龙舟的图案一点点吞噬、扭曲，最终化为一片焦黑的灰烬，簌簌落在檀木案上。

帐内弥漫开一股硝皮燃烧后的特殊气味。

“成了。”

高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成功的喜悦或是情绪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南边儿的大鱼，”他顿了顿，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苏绰，落在那沙盘上代表建康的醒目标记上：

“已然上钩了。”

苏绰心中虽已猜到七八分，但听到高欢亲口确认，精神仍是一振，他深吸一口气，趋前一步，低声问道：

“陛下，可是那萧正德……”

高欢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打断了他：

“不止是他。还有我们那位忠心耿耿的朱异朱舍人。他这把火，烧得正是时候。”

说着，他踱步到沙盘前，指向采石矶位置：

“萧正德刚愎自用，贪权恋栈，朱异巧言令色，媚上邀功。这两人，一个需要功劳来稳固地位，一个需要迎合来获取宠信。

前些日子朕不过是通过朱异，递给了萧正德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奇策’：抽调采石矶陈庆之、韦黯之精锐，北上‘收复’京口，断我后路。

如此，既能彰显他萧正德的武略，又能顺带削弱陈庆之等潜在对手的兵权。这般一举两得的妙计，他如何能不动心？”

苏绰立刻领会：

“如此一来，采石矶防线必虚！我军真正的渡江良机，已至！”

“不错。”

高欢颔首：

“时机到了！”

苏绰先是点了点头，表示对高欢判断的认同，但略一沉吟后，还是再次开口：

“陛下此番谋划，可谓洞悉人心，直指本源。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