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泽毫不在意那几张刚被他签过的垃圾,身体前倾,右手肘搭在长腿膝盖上,食指轻轻敲了敲。
“当初结婚还是两家长辈同意的,离婚恐怕不好和爸妈交代。”蓦地,程书泽突兀开口。
他,从小到大说东往西,爸妈嘴里的混账东西,唯一一件干的还算合他爸妈心意的事情就是和姜依韵稳稳当当结了婚,有姜依韵在,他爸妈曾经一度有过的他混成酒吧头牌风流韵事满天飞最后下海回天无力的担忧自然不复存在。
毕竟他爸妈可是说过他要是敢对不起姜依韵,他们先打断他的腿这种话,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亲儿子。
程书泽提的漫不经心,实则牢牢盯着姜依韵的反应。
要是姜依韵觉得不好向长辈交代,后悔了,他现在立刻撕了这份协议书也不是不可以。
“不好交代也要交代。”姜依韵轻声道,“你要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对,也可以等上一阵我们再公开。”
“你……”程书泽咬牙,姜依韵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这一回是油盐不进,铁石心肠,怎么说都毫不动摇。
程书泽手上的劲道一松,姜依韵趁势就抽走了那份协议书,翻了翻确认每一张上面都有了签名,勉强把皱皱巴巴的这几页叠整齐。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等了一会儿,见程书泽除了提了句没法和父母交代之后就闭口不言,姜依韵没忍住开口反问。
一向张扬肆意的程书泽眉目沉敛,瞳色深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刚才鼎盛的怒意都看不出了。
“没了。”声音疏离冷淡,程书泽重新靠回了沙发背,修长的双腿交叠起,十指互相轻扣着。
“就不问问到底为什么要离婚?”姜依韵追问。
“为什么要问?你爱怎么样怎么样。空了位置出来,有的是人想进我程家的门。程少夫人的位置又不是只有你能坐。”
程书泽说的是大实话,无论是看个人还是看家世,程书泽但拎出去,能招惹的小姑娘遍地都是。要不是他们谈恋爱时间早,圈里一致公认他们一对,姜依韵高中时候一拳头揍翻程书泽声名在外,就这样等着他们分手的人不要太多。
“随便你。”姜依韵心里堵,脸色一沉,也不问了,一言不发收起了协议书。
程书泽故意拿话刺姜依韵,要是以前姜依韵定然要发脾气,这回姜依韵沉默着不开口,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一样,他反倒更不乐意。
“不过,我倒确实想问。”程书泽微微勾起唇角带着几分凌厉的邪气,“你这么着急离婚,难不成是急着去见你的新欢?”
什么新欢?姜依韵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书泽轮廓分明的脸上逐渐带上了锋利碎人的戾气,眸色暗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凌景之。他回国是为了你吧?”
姜依韵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回国了?”
这还是昨天晚上凌景之给她发了条问候的消息,告诉她他刚回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老同学一起叙叙旧,邀请她出去吃饭。
高中的时候凌景之追她,势头不亚于程书泽,只不过她后来选择和程书泽在一起,对凌景之只能当作是普通朋友,还因为他追她的缘故,多少得避点嫌,来往也不算热络。
毕业之后,凌景之远赴海外,和程书泽正面冲突不大,她偶尔去看艺术展多少也和主办此类展览的凌家打交道,和凌景之的关系不错,偶尔倒也聊聊天。
作为朋友,他回国的消息和她说倒不奇怪,她和程书泽都结婚了虽然现在又离婚了,高中那个时候的感情到现在也该笑笑往事随风去。
只不过,凌景之回国的消息是绝对不会告诉程书泽的。
虽然她现在和凌景之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但他和程书泽是积怨已久,有生之年怕是也绝不可能化解。高中毕业典礼那天,两个人面对面当场互相拉黑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各自冷笑头也不回地分道扬镳,以此给高中长达三年的激烈骂战画上句号。
程书泽毫不关心凌景之是死是活,死了最好,和程书泽玩得好的兄弟朋友们自然也不会关注他,他们这一圈子里只有她和凌景之还有消息来往,她没和程书泽说,他是怎么知道凌景之回国了的?
“还真是他。”程书泽的笑意森然,“他刚回国,你就急着离婚。旧情复燃得这么快,我现在是不是该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和凌景之哪里有什么旧情?她初恋就是程书泽,他又不是不知道。
“好,很好。”姜依韵片刻的沉默,显然让程书泽心底沸腾着叫嚣的怒意更甚,什么理智道德那都是放屁。他猛地站了起来,单手攥住姜依韵的胳膊,把她从一直坐着的靠外的软沙发上拽了过来,掼到了主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