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耸肩,“爱实在的东西,踏在地上,计划可得。爱抽象的东西,一无所得,粉身碎骨。”
仙姑对许兆璂说,“如果你爱的是女友这个女人,爱她泼辣、悍妒、挣扎、渴望被尊重的灵魂,计划得宜,她会回来。如果你爱的是她背后代表的东西,投射错误的爱、愧疚、憎恶、自由,摇摆不定,她不单不会回来,你和你以为私奔就能改变的母亲有什么不同?”
回到眼前,许兆璂看着邝裕美,他的眼神复杂,愤怒、痛苦、不甘、还有涌现出来的陌生情感,他鬼使神差般,豁了出去,“既想你这么想嫁人,那嫁给我。不要嫁给他。”
话音刚落,许兆璂意识到自己的求婚只是缓兵之计,他并未想对邝裕美倾注全部,下策是隐婚,上策则是他面上答应,实则用这个拖着她、吊着她。
时日久了,她等累了,自然闭嘴。
虚伪的名分,空头的支票,又可以给她续一轮命,就似驴子前面吊着的萝卜,可以催动她继续赶路,继续爱他,继续为他伏低做小。
她一直以来不就要的名分吗?他给她。
许兆璂想,名分是个好东西,可以名正言顺地圈住她囚禁她,画地为牢,让她不便离开。
若是她喜欢当大婆打小三,就随她去,别的女人都没有她对他来说特别,分庄闲、大小王,她是庄家,她是大王。
邝裕美的记忆里,无数次渴望过许兆璂向她求婚,哪怕不是求婚,只要他说一句她是‘大婆’‘正宫’‘大房’,就像盖章一样,她都心满意足。
因为他给她站在他身边的正当性合法性,这是她欺压别的女人的权利来源。
可邝裕美如今筋疲力尽,她无力再玩这种游戏,她发觉打了又如何?欺了又如何?胜利和自得只是一瞬,余下无边的空虚和痛苦,她面上胜利,实际他还会出去玩,她就是个空壳。
她很好,她不该过这种生活。
邝裕美苦笑,问许兆璂,“你能保证今后只有我一个女人吗?”
这个任谁都保证不了。
许兆璂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时候他需要说谎,对上邝裕美的眼睛,她的眼神笃定、狡黠、摆开架势,只要他不吐露保证,她就有全然的理由拒绝他的求婚,讥嘲他的花心。
许兆璂选择祸水东渡,笑了笑,“裕美,你以为嫁给李显,他就敢保证从今以后只你一个……”
邝裕美打断,“别说别人,就说你自己。”
“为什么不能说别人!”许兆璂知道自己不能被带回去,“我和姓李的今日同时向你求婚,他不用保证只你一个女人,我就需要保证?”
邝裕美冷笑,她今日拉开阵仗,要狠狠诛心许兆璂,“对他不作要求,对你就作要求,按你们商场,这种行为的术语叫做‘基于风险的差异化要求’,许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许兆璂无言。
邝裕美问,“你能保证吗?”
许兆璂沉默,他给出他能给的让步条件,“裕美,你是大的,我承认你是大婆,你不是喜欢打女人打小三?我给你这个权利。”
邝裕美话音幽幽,“许生,我不是武打演员。”她偏头,不想让自己眼里的失落落入许兆璂眼中,“我打累了,我不能这样活着。”
许兆璂被她气的牙痒痒,他自认给出最佳条件,“你究竟要什么?”
他不喜欢这种得不到的感觉,受困于得不到的痛苦,他清楚自己得撬动邝裕美,才能缓解这种求而不得的煎熬,他料定邝裕美必定有所求,他需要抛出更大的饵。
于此同时,许兆璂又不喜这种抛饵的过程,她清清楚楚说出来要什么,好过他催促、追问、赶来找她,像条穷追不舍的疯狗,他的精力需要用在更宝贵的地方,而不是当观众,看她拿腔拿调地摆架子,他不习惯做砧板上鱼肉。
邝裕美抬眼,她眸里的决绝和坚定要许兆璂看得清楚、明白,“要你离我远一点,给我安稳日子过。”
许兆璂瞪着她,话音犀利,“从没有人拒绝我,你再说一次。”
邝裕美和他犟上了,历来追求自由之路都艰苦难捱,“我们分手了,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许兆璂闻言,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复杂、难舍,情意全然褪去,已然冰冷,就像是以前看她作闹、摆出正宫作派时烦躁、不耐。
见她油盐不进,许兆璂失了和邝裕美周旋的耐性,一把大力攥住她的手腕,微微侧目欣赏她指间的求婚钻戒,唇边漾起冷笑,“我劝早点脱下来,你别戴着,戴着这个烂钻戒对你,还有姓李的来说,代价太重。我今时今日、好言好语给过你机会,让你提条件,你硬着嘴巴,不肯珍惜。那么,错过的机会不再有……”
他话到这里停顿,松开她的手腕,轻拂自己的大衣,拂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对她复回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态度,“我今天给过你机会,要给你名分,抬你做大,你不珍惜。”他话到这里,自嘲地笑,“也是我冲昏头脑,居然想给你这种女人名分。”
他扫她一眼,既是厌弃她又是在诧异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对她说出求婚,“你哪里像我妈,哪里配和我妈相比?”
许兆璂恢复了一贯商场上的冷厉狠辣,他目视前方,不再看她,“我改主意了,邝裕美,你不配得到我给的名分,也不配做大的,甚至连小的你都别做了,你自取其辱,想往娼妓那条路走,我也随你。”
他偏头,说出最恶毒的预言,“别有一日,你要哭花脸来跪着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