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粘稠的琥珀。
醉仙居三楼,空气凝固如铁。茶水注入杯中的细微声响,此刻却如同惊雷般敲在每个人的心鼓上。
那为首的筑基初期护卫首领,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汇聚成珠,沿着鬓角滑落,砸在光洁的灵木地板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滴答”声。
他的手臂依旧僵在半空,维持着下令擒拿的姿势,但那双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骇、挣扎和难以言喻的恐惧。
对方那一眼,那平淡无波的一瞥,却如同在他神魂深处投下了一座万丈冰山,冰寒刺骨,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感!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那只手臂再向前挥动一寸,等待自己乃至所有兄弟的,将是瞬间灰飞烟灭的结局!
这不是灵力境界的压制,而是一种…更本质、更恐怖的东西!仿佛对方体内沉睡着一头太古凶兽,只需一丝气息流露,便足以令百兽瘫伏!
“头…头儿?”身后一名凝气后期的护卫见首领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低声催促,手中钢刀微微震颤,既因紧张,也因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压力。
护卫首领猛地一个激灵,从那种巨大的恐惧中挣扎出一丝清醒。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将僵在半空的手臂放了下来。
这个动作,仿佛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不敢再看林石,目光艰难地移向那面嵌着世子的墙壁,看着世子那凄惨无比、生死不知的模样,又想到平阳郡王的怒火…他的喉咙再次剧烈滚动,最终,所有的挣扎、屈辱、恐惧,化为了一声极其干涩、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低吼:
“收…收刀!”
“什么?!”身后的护卫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错愕地看着首领的背影。
“我说收刀!耳聋了吗?!”护卫首领猛地回头,眼睛赤红,几乎是咆哮着重复,声音因极度的压抑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众护卫被他这从未有过的失态吓住了,虽然满心不解和憋屈,但还是下意识地、叮呤咣啷地将佩刀归鞘。
所有客人都看呆了。这…这就怂了?一位筑基初期的高手,带着七八个凝气后期,被一个眼神吓退了?
护卫首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一块烧红的、能瞬间将他们所有人碾成齑粉的铁板!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然后带走世子救治,至于报复…那得等活着离开之后,禀报郡王定夺!
他转过身,不再试图与林石交涉,甚至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他对着手下们使了个眼色,声音沙哑道:“快!把世子…小心请下来!立刻送回府救治!”
几名护卫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收起兵刃,手忙脚乱地冲向那面墙壁。他们小心翼翼,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深深嵌入墙体的世子“抠”了出来。世子浑身软塌塌的,如同没有骨头,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溢出,情况看上去极其糟糕。
护卫首领看了一眼,心头更是冰凉,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几颗保命丹丸,撬开世子的嘴塞了进去,并用灵力小心护住其心脉。
整个过程,林石依旧安然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品着第二杯茶,仿佛眼前这一切搬人、救人的忙乱,与他毫无关系。那份从容,那份漠然,比任何嚣张的姿态都更令人感到心寒。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护卫们抬着昏迷不醒的世子,在那首领的带领下,低着头,脚步匆匆,几乎是逃也似的向着楼梯口走去。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
经过林石桌旁时,那护卫首领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脚步加快,头垂得更低,生怕再多停留一瞬。
首到这群护卫抬着世子仓皇消失在楼梯口,三楼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才骤然一松。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