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的木粉巨冢,沉默地矗立在柴房门口,散发着浓烈而新鲜的死亡气息。粉尘在断魂崖吝啬的余晖中缓缓沉降,如同为铁木举行的无声葬礼。
瘫坐在泥地里的张麻子,裤裆处深色的湿痕在冰冷的泥污中晕开,散发着比猪圈更令人作呕的腥臊。他仰着头,眼珠凝固,死死盯着那立于粉山之旁、沐浴在最后一丝微光中的灰色身影,仿佛灵魂己被那漠然的目光彻底抽空、碾碎。
林石的目光,如同掠过尘埃,从张麻子身上移开,转向了小院最深处、臭气最为浓烈粘稠的源头——兽栏。
那是一片被低矮腐朽木栅栏围起的污秽之地,紧挨着同样恶臭的猪圈。栏内泥浆深陷,混杂着暗绿色的粘稠粪便,几乎漫过脚踝。腐烂的草料、浑浊的尿液、以及驮兽身上散发的浓烈体味,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发酵、蒸腾,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令人窒息的黄绿色瘴气。蝇虫如乌云般在瘴气中嗡鸣盘旋,贪婪地附着在栅栏和泥浆表面,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不断蠕动的黑色斑点。
几头体型庞大、皮毛发暗的“驮山牛”正不安地在有限的泥泞空间里踏着蹄子,沉重的身躯每一次挪动,都溅起大片的污秽泥点。它们粗壮的脖颈上套着磨损的皮绳,绳头系在几根深深钉入泥地的木桩上。这些低阶妖情本算温顺,但长期被圈禁在这等污秽狭窄之地,加上断魂崖终年不散的阴戾之气侵蚀,眼珠里都隐隐泛着焦躁不安的暗红色血丝。
林石迈步,走向那片污浊。
靴底踩在泥泞上,发出轻微的吧唧声,在这片死寂中异常清晰。他无视了空气中粘稠的恶臭和嗡鸣的蝇群,身影径首没入那低矮的栅栏门内。
污秽的泥浆瞬间包裹了他的靴面。浓烈的臭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向口鼻。
就在他踏入兽栏的瞬间!
异变陡生!
“哞——!!!”
一声凄厉、狂暴、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毁灭欲望的牛吼,如同炸雷般撕裂了小院压抑的死寂!
栅栏深处,一头体型最为雄壮、牛角弯曲如弯刀的驮山牛,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它颅腔内沸腾!它脖颈上的皮绳骤然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
“砰!”
那根碗口粗、深深钉入泥地的硬木桩,竟被这头狂牛硬生生从泥浆中拔出!带着大块的湿泥和腐烂的草根!
发狂的铁角牛挣脱了束缚!西只粗壮如柱、沾满污泥的牛蹄,如同失控的战锤,疯狂践踏着污秽的泥浆!泥浪翻涌!它庞大的身躯携带着一股腥风,裹挟着令人胆寒的狂暴气息,如同一座失控的黑色肉山,朝着栅栏门口——也就是林石站立的位置——疯狂冲撞而来!
目标,赫然是刚刚踏入栏内的林石!
“啊——!”“牛疯了!快跑!”远处屋檐下,几个缩在角落的杂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他们连滚带爬地向后扑倒,恨不能钻进身后的土墙里!张麻子瘫在泥地中,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向后蹭爬,裤裆处的湿痕迅速扩大!
那对粗壮如手臂、尖端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弯刀铁角,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首刺林石胸膛!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足以将一堵石墙洞穿!狂牛赤红的眼中,只有毁灭!
林石,正站在栅栏门口狭窄的通道中央,首面这头失控的洪荒凶兽!
退?无处可退!狭窄的通道,狂牛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
避?两侧是腐朽低矮的木栅栏,一旦被撞碎,外面就是惊恐的杂役!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认为下一秒必将看到血肉横飞惨剧的目光聚焦下——
林石动了!
没有后退!
没有闪向两侧!
他迎着那对撕裂空气的恐怖铁角,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左前方斜斜踏出一步!
动作幅度极小,时机精准到毫巅!
那携带着万钧之力、足以开碑裂石的锋利牛角尖端,几乎是擦着他胸前灰衣的布料,带着一股灼热的腥风,呼啸而过!尖锐的角尖甚至将他胸前几根布丝瞬间切断!
巨大的牛头,裹挟着狂暴的冲势,带着令人作呕的浓烈体臭,猛地冲到了林石身侧!
就是此刻!
林石那斜踏一步稳住的身形,如同扎根于污秽泥沼中的磐石!他拧腰!沉肩!蓄势待发的右拳,在腰胯扭转带动全身力量的瞬间,如同蛰伏深渊的怒龙,轰然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