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新家的第一夜,苏晓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却有些辗转难眠。并非不适应,而是心头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充斥着,夹杂着对未来的隐隐期盼和一丝不安。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她握着那块静心玉佩,冰凉温润的触感似乎真的有种宁神的效果,呼吸渐渐平稳,意识沉入了温暖的黑暗。
然后,她开始做梦。
不再是之前那些模糊的、关于忘川河与奈何桥的碎片,而是一个异常清晰、仿佛身临其境的梦境。
……她穿着一身粗布荆钗,却难掩清丽容颜,置身于一间点着昏暗油灯的古旧书房。窗外是淅沥的雨声和隐约的打更声。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毛笔蘸着朱砂,在一张裁剪好的黄符纸上,笨拙却又无比专注地描绘着一个复杂的符文。手腕酸涩,额角沁出细汗,她却抿着唇,眼神亮得惊人。
“……此符重心念,非力促。”一个清冷却并不严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吓了一跳,毛笔一抖,差点画歪,连忙回头。
灯火摇曳下,一个身着月白道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面容俊朗,眉眼间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疏离,正是凌皓前世——灵韵的模样。只是那时的他,眼中尚有几分未曾磨灭的温润,不似如今这般冰封。
“先……先生……”她慌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微红,“我、我总画不好最后一笔……”
“静心,凝神,意随念走。”他走近一步,并未看她画的符,而是看向她的眼睛,“符乃心印,强求其形,反失其神。你心中有杂念。”
她被他看得心跳更快,下意识低头:“我……我想快点学会,就能帮上忙了……”
“欲速则不达。”他语气平淡,却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她握着笔的手背上。微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差点惊呼出声。
“看好了。”他引着她的手,气息平稳悠长,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笔尖下的朱砂仿佛活了过来,流畅而精准地勾勒出符文的最后几笔。完成后,整张符箓瞬间闪过一丝灵动的微光,随即内敛。
“记住这种感觉。”他松开手,退后一步,仿佛刚才的接触再寻常不过。
她却感觉手背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滚烫一片,心跳如擂鼓,只能细若蚊蚋地应道:“……是,先生。”
……画面流转。是硝烟弥漫的城墙之上!喊杀震天,黑云压城,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在城外蠕动,不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护城光罩!
她不再是那个怯生生学画符的女孩,而是穿着一身染血的劲装,手中紧握着一把长剑,与众多隐龙门弟子并肩作战,脸色苍白,眼神却充满决绝。
他(灵韵)站在阵眼核心,衣袂翻飞,双手结印,周身先天一炁澎湃如海,艰难地维持着最大的防御阵法,脸色己是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先生!东门快守不住了!”有弟子嘶声喊道。
他猛地看向东门方向,那里光罩己然薄弱如纸!他若分力去救,主阵必破!
就在他眼神一厉,似乎要做出某种决断之时——
“我去!”
她忽然清喝一声,不等他回应,己然决然地冲向了东门!剑光如匹练,斩向从裂缝中涌入的、如同黑色淤泥般的怪物!
“回来!”他惊怒交加的声音被淹没在爆炸和嘶吼声中。
……最后的画面,是东门方向一道决绝的剑光亮起,随即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以及他回过头时,那双瞬间碎裂出无尽痛楚和绝望的眼睛……
“……不!”
苏晓猛地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心脏疯狂跳动,冷汗浸透了睡衣,泪水不知何时己爬了满脸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决绝以及他最后那个眼神,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她喘着粗气,茫然地环顾西周。奢华现代的公寓,温暖的被窝,窗外是平静的城市夜景。
是梦……可为什么那么真实?那个穿着道袍的凌皓……那个冲出去送死的自己……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凌皓站在门口,他身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似乎刚回来不久,或者根本就没睡。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凝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眉头微蹙。
“做噩梦了?”他问,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