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宫殿,九重门依旧矗立,但这一次,门扉微启。
中央祭坛上,躺着一个身穿灰袍的小孩,胸口插着一块黑色石子,表面符文流转。
而站在最深处的,不是戴济,也不是罗彬……
是一个与男孩面容完全相同的身影,嘴角挂着不属于孩童的冷笑。
“欢迎回来,苗老师。”那影子开口,声音却如千人齐语,“你以为封印已完成?可只要还有人渴望逃避,梦门就永远不会关闭。”
“你是谁?”她在意识中怒喝。
“我是被遗忘的愿望。”影子缓缓抬手,指向祭坛上的孩子,“他是自愿的。他不想再疼,不想再被人嘲笑跛脚,不想看着母亲日夜哭泣。所以他答应了我??只要我能给他一个完美的梦,他就让我借他的身体重生。”
“你骗他!”苗缈嘶吼,“那不是梦,是囚笼!”
“可对他来说,那就是天堂。”影子微笑,“就像当年那些瘫痪者梦见奔跑,寡妇梦见丈夫归来……你们称之为虚假,他们却说是救赎。你说,到底谁更懂梦?”
意识猛然断裂,苗缈猛地睁眼,冷汗浸透衣衫。她望着床上昏睡的男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原来如此。
戴济虽死,但他留下的“梦核”并未彻底湮灭。它分裂成无数碎片,潜伏在每一个曾被梦种侵蚀的灵魂深处,等待新的宿主。而这个男孩,因自幼体弱多病,内心极度渴望逃离现实,成了最佳容器。
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已经开始主动寻找传承者,不再是被动扩散,而是**有意识地选人**。
她转身冲出房间,直奔学堂储物室。推开暗格,取出一只陶罐??里面盛着三年前埋葬《玄枢经》时挖出的一撮灰烬。她颤抖着手撒在地面,点燃三支香,摆成三角阵型。
“若你还听得见……”她低声祈愿,“请给我一点指引。”
香火摇曳,灰烬忽然无风自动,聚成一个字:**北**。
她怔住。
北方?天机山以北,唯有废弃的地宫入口,以及那口传说中通往“梦渊”的古井。
她立刻召集几位信得过的村民,请他们守住房间,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得靠近。随后背起药囊,手持油灯,独自踏上通往深山的小径。
山路崎岖,越往北走,空气越是粘稠,仿佛行走在水底。四周寂静得诡异,连虫鸣鸟叫都不复存在。终于,她在一片荒林中找到了那口古井??青石垒砌,井口覆满藤蔓,隐约可见内壁刻满与铜门相似的符文。
她拨开藤蔓,俯身向下望去,井底漆黑如墨,却隐隐泛着幽光,似有水流,却又听不到任何声响。
就在这时,井中忽然传出一声极轻的铃响。
叮??
短促,却清晰。
她浑身一震。
那是……罗彬的铜铃声!
她来不及多想,咬破手指,在井沿画下一道血符,随即念出禁咒残篇:“魂引?归隙”。这是她三年前从记忆残片中拼凑出的片段,原为开启梦隙所用,如今只能赌一把。
随着咒语落下,井底幽光骤然暴涨,一股强大吸力自下方袭来。她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入井中。
下坠的过程漫长而无声。她感觉自己像是穿过了一层又一层薄纱,每一层都掠过不同的梦境片段:有人在婚礼上大笑,有人跪在坟前痛哭,有人举刀杀人,有人跪地求饶……最终,她落入一片灰白色的空间。
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无数漂浮的镜面,每一块都映照出不同的人生片段。而在正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白衣,独臂,长发垂肩。
“罗彬……”她哽咽出声。
那人缓缓转身,面容苍老了许多,眼中星轨黯淡,却仍带着熟悉的温柔笑意。
“你不该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