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陈凡连声保证。
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下去。
陈凡跟村支书王长贵道了谢,然后强忍着恶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臭气熏天的白老三从地上架起来,拖回了家。
一路上,他特意没走大路,就是怕雪儿看到,跟着着急上火。
回到家里,陈凡直接把白老三扔在院子中央,然后二话不说,从井里打了一瓢冰凉的井水,对着他的脸“哗啦”一下就泼了上去!
“呃啊!”
刺骨的冰水一激,白老三一个激灵,总算是从烂醉中清醒了几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巨力给提了起来。
陈凡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对着他那张昏沉的脸就破口大骂:
“你个老不死的!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喝!喝!就知道喝!喝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今天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人家打死或者送进班房了!
你有没有想过雪儿?有没有想过这个家?你除了会给我们惹麻烦,你还会干什么!”
陈凡的怒吼声在小院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鞭子,抽在白老三的身上。
然而,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的白老三,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耍赖或者求饶。
他被陈凡揪着衣领,耷拉着脑袋,湿透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过了半晌,他忽然发出了一阵嗬嗬的怪笑,笑声嘶哑又难听,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我……我还能干什么……”
白老三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凡,借着那尚未完全消退的酒劲,他心中积压多年的苦楚和怨愤,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我老婆跟野男人跑了,让我成了全村的笑话!”
“我那个大闺女,不争气!年纪轻轻就学人家乱搞,搞得名声尽毁,现在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丢人现眼!”
他越说越激动,一把甩开陈凡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我现在成什么了?一个老绝户!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
只能死皮赖脸地住到你家,吃你家的,喝你家的!我活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他娘的憋屈!”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浑浊的眼泪混着脸上的泥水和井水,一道道地往下淌。
“我喝点儿酒怎么了?啊?!不喝酒我能干啥?地里的活儿我干不动了,出去找事儿谁要我这个老东西?我不喝酒,我还能去干啥?!”
这番话吼完,白老三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又一次瘫坐在了地上,抱着头,发出呜呜咽咽、如同困兽般的哭声。
陈凡站在原地,彻底愣住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斥责和怒骂,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以为白老三就是个无可救药的酒鬼、一个只知道惹是生非的无赖。
可他从来没想过,在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表象之下,竟然还藏着这样深的痛苦和绝望。
老婆跑了,大女儿不成器,作为一个男人,他所有的尊严和指望,早就被现实碾得粉碎。
喝酒,成了他逃避这一切的唯一方式。
院子里,只剩下白老三压抑的哭声和浓重的酒气。
陈凡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