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青石村的村口就裹着一层冷意。田埂边的狗尾巴草挂着露珠,风一吹就晃悠悠地往下滴,像是在数着时间里藏的紧张劲儿。巧儿站在老槐树底下,颈间的银锁贴着衣领,被体温焐得暖融融的,可她的指尖却攥得发紧——手机揣在校服外套的内袋里,屏幕亮着暗屏,里面存着昨晚在仓库外拍的照片,还有李霸天和李虎商量卖货的录音,每一个像素、每一段声音,都是她攥在手里的“底气”。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李虎骂骂咧咧的抱怨:“叔,这破车怎么又慢了?再晚到镇上,收废品的该压价了!”巧儿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挡在拖拉机要经过的土路上。
拖拉机的大灯还亮着,黄澄澄的光穿透晨雾,照在巧儿脸上。李霸天坐在驾驶座上,嘴里叼着根烟,烟蒂都快烧到手指了,看见拦路的是巧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撇出一抹不屑的笑,猛踩了一脚刹车,拖拉机“哐当”一声停在原地,扬起一阵带着泥土味的灰尘。
“小丫头片子,你疯了?敢拦老子的车!”李霸天把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了碾,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巧儿,“赶紧让开,别耽误老子办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李虎坐在副驾驶,探出头来,脸上满是嚣张:“就是,巧儿,识相点赶紧走,不然我们首接开车过去了!”他说着,还故意拍了拍身边堆着的麻袋,麻袋口没扎紧,露出一截黑色的电缆线,和昨晚巧儿在仓库里拍到的一模一样。
巧儿没动,目光落在那截电缆上,声音很稳,没有丝毫慌乱:“叔,仓库里的电缆是村部的吧?上个月村部修灌溉渠,丢了一批施工材料,里面就有这种型号的电缆,王大爷都看见了。”
“王大爷”三个字一出口,李霸天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刚才还嚣张的气焰像是被晨雾浇灭了一半。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可嘴上还是硬撑着,扯着嗓子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王大爷?什么电缆?老子这车上装的是家里的旧破烂,跟村部有屁关系!”
他一边骂,一边偷偷用眼神示意李虎,李虎立刻会意,连忙说:“就是!这都是我家的旧东西,准备去卖了换点钱,巧儿你别血口喷人!”
巧儿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缓缓从内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相册里的照片,递到李霸天面前。照片是昨晚借着月光拍的,虽然光线不算亮,但能清晰地看到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的钢管和电缆,最关键的是,其中一根电缆上还贴着村部的红色编号——那是上个月领材料时,老支书特意让会计贴的,怕的就是丢了没法核对。
“这是昨晚我在你常去的那个仓库外拍的,”巧儿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看这根电缆上的编号,和村部材料登记册上的编号一模一样,要不要我现在给老支书打个电话,让他把登记册拿过来对对?”
李霸天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的编号,额头上开始冒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沾着泥土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他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能找到仓库的位置,还拍了照片,更没想到她连电缆上的编号都注意到了。
“照、照片是假的!你肯定是P的!”李霸天还在挣扎,声音却没了刚才的底气,甚至有些发颤。
巧儿没跟他争辩,又点开了手机里的录音文件。李霸天和李虎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出来,清晰地飘在晨雾里:“这批货明天拉去镇上卖,别让人发现,尤其是那个巧儿,最近总盯着我,别让她坏了事儿。”“叔你放心,我昨晚还去她自行车胎扎了钉子,她肯定没时间管别的!”
录音还没放完,李霸天就猛地伸手想抢巧儿的手机,嘴里喊着:“你敢录音!赶紧删了!”巧儿早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同时把手机音量调大了些。
周围己经有村民被拖拉机的动静和争吵声吸引过来了,站在不远处远远地看着,有人小声议论着:“那不是李霸天吗?怎么跟巧儿吵起来了?”“你看巧儿手里拿着手机,好像是有证据似的。”“上次村部丢了电缆,我就猜是李霸天干的,他最近总往那个旧仓库跑!”
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李霸天心上,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连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他知道,要是再闹下去,这些村民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万一真有人去告诉老支书,再报了警,他这些年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说不定都得露馅。
“你、你想怎么样?”李霸天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他从驾驶座上下来,走到巧儿面前,左右看了看周围的村民,压低声音说,“巧儿,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话好好说,别把事情闹大了,对你妈也没好处。”
他故意提到巧儿的妈,是想拿这个施压——巧儿妈还在医院住院,他之前就去过医院闹过,知道巧儿最在意的就是她妈。
巧儿怎么会没听出他的心思,眼神冷了下来:“叔,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前提是你得把该还的还回来,该退的退回来。”她顿了顿,看着李霸天紧张的样子,继续说,“现在,你让李虎把车上的电缆卸下来,送回村部,至于你挪用的集体抗旱款,还有你之前跟我家要的拆迁预付款,也得尽快还回来。”
李霸天咬了咬牙,心里又气又恨,可看着巧儿手里的手机,又想起周围村民的议论,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退路。他要是不答应,巧儿真把照片和录音发给派出所,他至少得进去蹲几天,到时候不仅名声臭了,拆迁款的事也彻底没指望了。
“好,我答应你,”李霸天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电缆我现在就让李虎送回村部,钱……钱我过两天给你。”
“不行,”巧儿立刻拒绝,“钱必须今天给,我知道你手里有拆迁办提前给你的预付款,足够还这些钱了。要是你今天不还,我现在就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核实证据。”
说着,巧儿就按下了手机的拨号键,屏幕上显示着“派出所”三个字,眼看就要拨出去了。李霸天吓得赶紧上前拦住她:“别打!别打!我今天给!我现在就回家拿钱!”
他说完,狠狠瞪了李虎一眼,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电缆卸下来,送回村部!要是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李虎不敢反驳,只能悻悻地跳下车,开始卸麻袋里的电缆。
周围的村民见李霸天服软了,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还有人忍不住鼓掌:“巧儿好样的!终于治住李霸天了!”“就是,早就该有人管管他了,总想着占村里的便宜!”
巧儿听到村民的夸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颈间的银锁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暖意更浓了些。她看着李霸天匆匆往家跑的背影,知道这只是第一次交锋,李霸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有更多的麻烦在等着她。
李虎一边卸电缆,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巧儿,嘴里小声嘀咕:“你给我等着,我叔不会放过你的!”巧儿没理他,只是拿出手机,给老支书打了个电话,告诉老支书李霸天要把电缆送回村部,让他派人去接收。
挂了电话,晨雾己经散得差不多了,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爬了出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村口的老槐树上,也洒在巧儿身上。她看着李虎把最后一截电缆卸下来,心里清楚,这场和李霸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守住更多的东西,不仅是自家的拆迁款,还有村里人的集体利益。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李霸天扛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回来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把布包摔在巧儿面前的地上,布包裂开一道口子,里面的现金露了出来。“这里面是八千块,你点点,”李霸天的声音里满是恨意,“巧儿,你给我记着,今天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巧儿蹲下身,打开布包,数了数里面的钱,正好八千块——其中五千是挪用的集体抗旱款,三千是他之前跟自家要的拆迁预付款。她把钱收好,放进书包里,抬头看着李霸天:“叔,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打村里集体财产和村民利益的主意,不然下次,我就不是只让你退钱还东西这么简单了。”
李霸天没说话,只是狠狠瞪了巧儿一眼,转身爬上拖拉机,对着还在卸电缆的李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李虎不敢耽误,连忙爬上副驾驶,拖拉机又“突突”地发动起来,朝着村里的方向开去,只是这一次,车上没了那些偷来的电缆,李霸天的背影,也显得格外狼狈。
周围的村民见事情解决了,也渐渐散去了,有人路过巧儿身边时,还特意跟她说:“巧儿,你真是个勇敢的丫头,以后要是李霸天再找你麻烦,你就跟我们说,我们帮你一起对付他!”
巧儿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婶子,要是真有需要,我肯定会跟大家说的。”
村民走后,村口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老槐树和地上的几片落叶。巧儿摸了摸颈间的银锁,银锁依旧暖融融的,像是在为她刚才的勇敢鼓掌。她拿出手机,给医院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母亲李霸天己经把钱退回来了,让她别担心。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带着欣慰:“我闺女长大了,能保护自己,还能帮村里做事了。”巧儿听着母亲的话,鼻子有点发酸,却笑着说:“妈,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咱们家,还有青石村的。”
挂了电话,巧儿背着书包,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太阳越升越高,金色的阳光洒在田埂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知道,李霸天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后肯定还会找机会报复她,甚至可能会对母亲下手,但是她不怕——她手里有证据,有村民的支持,还有颈间这枚能帮她记住一切的银锁,这些,都是她对抗李霸天的力量。
走到村口的岔路口时,巧儿回头看了一眼青石村的方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以后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会坚持下去,守住村里人的利益,不让李霸天这样的人得逞。这一次的首次交锋,她赢了,但她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更艰难的挑战,还在后面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