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断在下方的朱棣、那块半掩于泥沼的铜锈碎片、以及那面污损断裂的鹰旗之间移动、权衡、计算。
内心的滔天怒火与鹰旗被污的刺痛,己被绝对的利益权衡和冰冷的理智强行压下。
那大明皇帝,显然己是弥留之际,紫薇帝气溃散,再无威胁。其生死,对罗马而言,无关紧要。甚至……他的死亡,或许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比如,那溃散的帝血与气运……
而那块碎片……虽然看似沉寂,覆盖铜锈,但其之前展现出的恐怖力量与污染性,让恺撒绝不敢再有丝毫大意。远程摧毁?风险未知,若再次引发能量爆发,己遭受重创的军团恐怕难以承受。派人夺取?更是下策,那泥沼和碎片本身都是巨大的威胁。
他的目光,最终再次落在那面几乎被暗绿色铜斑吞噬的鹰旗上。旗杆断裂,旗面污损,但其最核心处,那一点属于罗马的森严意志,似乎并未被彻底磨灭,只是被那污秽的能量强行压制、禁锢了。或许……
一个念头在恺撒脑中逐渐清晰。或许,不必急于摧毁或夺取。可以先固守阵地,恢复力量,仔细观察。那大明皇帝的濒死状态,那碎片的沉寂,都是需要时间才能看清的结果。
时间,现在站在他这边。只要那碎片不再产生威胁,等到军团稍作恢复,或许能有更稳妥的方法处理它,甚至……尝试净化、回收那面鹰旗中残存的罗马意志。
至于那大明皇帝……就让他自生自灭,成为这片死寂之地又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吧。
恺撒缓缓抬起了手,做出了一个固守待命的手势。身后的罗马军团如同精密的机器,瞬间做出了反应,阵型微调,更加注重防御与警戒,但却没有丝毫主动出击的意图。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沉默,再次笼罩了罗马阵地。
然而,就在这各方陷入诡异平衡,似乎一切都将以朱棣的默默流尽最后一滴血而告终的时刻——
那片污秽泥沼的边缘,那块半掩在粘稠黑泥中、覆盖着厚厚铜锈的玉玺碎片,其最深处,那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冰冷煞意,再次……极其轻微地……搏动了一下。
这一次的搏动,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丝。
因为它清晰地感知到了,距离它如此之近的地方,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磅礴而精纯的……帝皇生命本源!
对于这缕几乎油尽灯枯的杀神煞气而言,朱棣那溃散的帝血与紫薇气运,就如同在无边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眼前,出现了一泓清澈无比、蕴含着无尽生命力的甘泉!
诱惑!无法抗拒的、源自本能的极致诱惑!
那冰冷的煞意,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贪婪的波动。它太虚弱了,无法移动,无法主动吞噬,甚至无法清晰地思考。但它那杀戮与吞噬的本能,却驱使着它,试图与那些浸润到焦土之中的帝血,建立一丝……哪怕最细微的联系。
覆盖在碎片表面的厚厚铜锈,在这一刻,仿佛不再是死寂的屏障,反而像是一层贪婪的海绵,开始本能地、极其缓慢地……汲取着那些渗透到附近泥沼和焦土之中的、蕴含着紫薇气息的帝血……
这个过程缓慢到几乎无法察觉,但那一点煞意火星,却因此,而稍微……明亮了那么一丝丝。如同灰烬深处,一颗被微风拂过的火星。
几乎与此同时。
那破洞之外,冰冷宇宙深空的背景中,一颗原本漠然闪烁的星辰,其光芒再次出现了那极其细微、却并非幻觉的……一次波动。
这一次,那波动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仿佛有一只冰冷的、绝对理性的眼睛,在无穷遥远的彼方,再次短暂地聚焦于此地,冷静地记录下了那帝皇的濒死、那碎片的异动、以及那煞气的复苏……
它似乎在等待,等待着一个结果,或者……等待着某个参数达到预期的阈值。
死亡谷的死寂,依旧沉重。
但在这沉重的死寂之下,无形的暗流己然开始再次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