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悬挂于墨蓝色的天幕,清冷的光辉勉强照亮了死亡谷外东西两侧的原野。白日里震天的杀声与恐怖的嘶嚎己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混合着痛苦呻吟与金属轻微碰撞的沉闷声响。
汉军大营,篝火星星点点,却并无胜后的欢腾,反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悲怆与劫后余生的疲惫。伤兵营区人满为患,随军郎中穿梭其间,额角冒汗,绷带与金疮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啜泣以及截肢时短暂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卫青拖着受伤的身躯,脸色苍白地在亲兵搀扶下巡视各营,清点损失。初步统计的结果让他心头滴血:此一战,虎贲锐士折损近半,弩手、长戟兵伤亡惨重,各级军官战死无数。更重要的是,大将军炮几乎尽数毁于星槎坠落和最后的炮击,军械损失极大。这支随陛下出战的精锐,己然伤了元气。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刘邦早己没了平日里的嬉笑怒骂,眉头紧锁,听着军需官带着哭腔汇报着伤亡数字和物资损耗。他面前的地上,那口捆着残余铁链、盖子上有一道明显缝隙的铁箱,如同一个沉默的恶魔,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妈的……”刘邦听完汇报,低声骂了一句,揉了揉眉心,“亏到姥姥家了。”他挥挥手让军需官退下,帐内只剩下卫青、霍去病等寥寥数名绝对心腹。
他的目光落在铁箱上,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今天的事,给老子烂在肚子里!谁敢泄露半个字,诛九族!”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卫青,找绝对信得过的人,弄一口厚实的铅柜,外面再裹三层熟铁,把这玩意儿给老子封死!派你的亲卫队,十二个时辰不离人地看着!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谁也不准打开!”
“喏!”卫青沉声应道,深知此事关乎国运,丝毫不敢大意。
“去病,”刘邦又看向霍去病,“你的人,撒远点!盯死西边唐虏的动静,也盯死那片鬼谷子!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特别是那鬼东西……一旦有异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它堵死在谷里!”
“末将明白!”霍去病抱拳,眼中虽有疲惫,但更多是凛然的战意。
与此同时,唐军大营亦是同样景象,甚至更为沉闷。
李世民卸去了金甲,只着常服,坐在帐中,面前摊着一份粗略的伤亡统计。玄甲重骑损失三分之一,陌刀手折损近两成,普通步兵伤亡更大。更重要的是,许多士卒并非死于刀剑,而是那种诡异莫名的死法,军心士气受到的打击尤为严重。
帐下将领个个面色沉重,无人敢先开口。
“都说说吧。”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沉稳,“今日那‘凶物’,究竟是何东西?与谷中那‘天外巨舰’残骸,有何关联?”
众将议论纷纷,却无人能说出所以然。唯有李靖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臣观那凶物吞噬气血,无形无质,却又畏懼陛下神威与汉帝剑芒,似非纯粹死物,倒像是一种……臣无法理解的邪门手段,或与那巨舰残骸蕴藏的奇异之力有关。其遁入残骸,绝非偶然。”
李世民微微颔首:“药师(李靖字)所言,与朕所想相近。那巨舰残骸,乃祸乱之源。”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断:“传令!立刻选派精通测绘的能手,伺机靠近死亡谷边缘,尽可能详细绘制那巨舰残骸的图谱,特别是其破损之处、材质纹路,一一记录在案!但严禁任何人深入谷地!”
“再令:调遣三府兵马,于死亡谷外围险要处设立哨卡,封锁所有进出通道!悬以重赏:凡有献上那巨舰残骸碎片或相关奇异之物者,重赏!凡有私闯谷地者……格杀勿论!”他要将这凶地与外界隔离,同时尽可能地去了解它,掌控它,或者……为最终毁灭它做准备。
“喏!”
命令下达,帐中气氛依旧凝重。谁都明白,那凶物不除,终是心腹大患。
接下来的数日,死亡谷外围陷入了另一种形式的紧张对峙。
汉唐两军的明面大军各自后撤了十里扎营,忙于休整补充,似乎陷入了短暂的休战期。但在那片焦黑的谷地边缘,双方的哨探、夜不收、精于隐匿的锐士之间的较量,却变得空前激烈起来。
几乎每一天,都有双方的暗探在谷地外围的丘陵、林地间遭遇,爆发短暂而血腥的搏杀。箭矢从暗处飞来,落单的巡逻队莫名失踪……双方都在拼命地想要获取对方的情报,打探对方对那凶物和星槎残骸的处置方式,同时严防死守自家的秘密。
死亡谷,成了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漩涡中心,吸引着双方的目光,也吞噬着敢于轻易靠近的生命。它暂时隔绝了大规模的战事,却也埋下了更深的猜忌与隐患。
而就在汉唐两军于死亡谷畔舔舐伤口、互相警惕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