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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呓语与刀锋（第1页）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手电彻底熄灭后，周衍仿佛被抛回了宇宙诞生之前的混沌。视觉失去作用，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岩壁上水滴坠落的声音变得如同擂鼓，每一次都敲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陈老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时断时续，像一根即将崩断的丝线，牵扯着周衍的心脏。谷底阴寒潮湿的空气裹挟着腐殖土和某种淡淡锈蚀的气味，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冰冷地沉淀到肺叶深处。

最让他心神不宁的，依旧是胸前的玉佩。

那冰冷的恨意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像是适应了黑暗的毒蛇，盘踞在他的心口，丝丝缕缕地散发着寒意，不断提醒他周家背负的罪孽与此刻困境的根源。然而，那惊鸿一瞥的、疑似“担忧”的情绪，却再未出现，仿佛真的只是绝望中的幻听，被无边的恨意彻底吞没。这种极端而矛盾的感知，折磨着他的理智。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几个小时。周衍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右肩和肋下的疼痛从尖锐变得沉闷，如同永不间断的背景噪音，消耗着他的体力与意志。他必须保持清醒，为了陈老，也为了自己。

“……不是我……别来找我……”

陈老的呓语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破碎，充满了哀求与恐惧。他在昏迷中剧烈地挣扎了一下，险些碰到伤腿。

周衍立刻伸手，轻轻按住老人没有受伤的肩膀，低声道：“陈老，没事了，没事了。”他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无力。

也许是这声音的刺激，陈老忽然停止了挣扎，呼吸急促起来，像是陷入了另一个更深的噩梦。

“……周先生……明诚……”他喃喃着，周衍的心猛地一提，屏息凝神。

“……你不能这样……赵恒会死的……那是……是吃人的东西……”陈老的语句支离破碎，却透露出惊人的信息，“……沾上了……就甩不脱了……祖训……周家的祖训忘了么……那玉佩是警示……不是机缘……”

祖训？警示？周衍的眉头紧紧锁起。父亲从未详细提及过祖训，只说过玉佩是家族重要的传承，与血咒息息相关。难道祖训的内容是禁止接触某些东西？而赵奎父亲的项目，就与此有关？

“……你拒绝了……你做得对……可是……可是太绝情了……”陈老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一点活路都不给……赵恒跪下来求你啊……周明诚……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周衍感到一阵窒息。父亲……拒绝了苦苦哀求的赵恒？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这与他印象中那个虽然严肃但始终恪守底线的父亲形象产生了偏差。赵奎的恨意，似乎又多了几分沉重的注脚。

“……破产了……什么都没了……债主天天上门……赵恒他……他眼睛都是红的……”陈老的呓语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混乱，仿佛噩梦正走向高潮，“……他死了……就吊在窗框上……舌头伸得老长……赵奎那孩子……在门口看着……一动不动……眼神……眼神像鬼一样……”

周衍仿佛能透过这呓语，看到那个绝望自杀的男人，和那个在门口被仇恨瞬间催熟的少年。他感到一股寒意，并非来自玉佩，而是源于这人性悲剧的冰冷。

“……他来了……他来找我了！”陈老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刺破黑暗，充满了极致的惊恐，“赵奎！别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爹的！是周家！是周明诚！我都告诉你了！我都说了！求求你放过我！放过——”

呓语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上方传来的一声清晰的、碎石滚落的声音！

不是自然脱落！是脚步声！

周衍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左手下意识地摸向旁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陈老也因为那声响动和自身极致的恐惧，猛地抽了一口气，再次陷入无声的昏迷。

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白光从上方十余米处的某个裂隙口猛地照射下来，粗鲁地扫过谷底，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周衍和陈老的位置！

光柱强烈，刺得周衍一时睁不开眼。

“嘿！奎哥！找到了！在下面！还没死！”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带着兴奋和邀功的语气响起，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