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跑了多远,首到完全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动静,才敢扶着一堵墙疯狂喘息,心脏都快跳出胸膛。
冰冷的墙壁粗糙硌手,两人胸腔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火辣辣地刺痛喉咙。肾上腺素带来的狂奔力量消退后,是阵阵后怕带来的虚脱感。
“你…你疯了!”小豆子终于喘匀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脸色苍白地看着白墨,“那是什么鬼东西你都敢拿!为了个破盘子,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白墨也心有余悸,他能清晰地回忆起“镰刀螳螂”那冰冷复眼扫过藏身地时带来的刺骨寒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认它们还好端端地长在头上。但当他摊开手掌,看到那个静静躺在他掌心、不再震动、指针稳稳指向某个方向的黄铜罗盘时,一种混合着恐惧与巨大好奇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它…它好像不一样。”白墨的声音还带着点跑岔气的微喘,但目光却被罗盘牢牢吸住。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表面残留的冰霜,露出下面古朴复杂的刻痕。那指针并非完全静止,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微微调整着,仿佛在无声地指引着什么。
“你看,”他压低声音,将罗盘递到小豆子眼前,“刚才它转得那么疯,现在停了,还指着那边…而且,我刚才用冰封住它的时候,感觉它的‘波动’很怪,不像诡异,也不像晶珀…”
小豆子虽然害怕,但也忍不住好奇地凑近观察。他见识过各种晶珀,大多是能量凝聚的结晶,或是诡异身体的一部分异化而成。但眼前这个东西,明显是某种人造物,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这东西…看起来好旧,”小豆子皱起眉,“上面的画符(符文)我从来没见过。那个独狼(瘦高男人)和扳手帮抢它干嘛?难道真是个宝贝?”
“不知道,”白墨老实回答,赤瞳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但肯定不是普通东西。扳手帮那帮人,鼻子比蚀铁虫还灵,没价值的东西他们不会那么抢。”他回想起刚才那惊险一幕,瘦高男人宁可硬抗扳手帮也要护着这东西,甚至最后关头还下意识用它去挡刀…“那个逃跑的人,好像很在乎它。”
他尝试着向罗盘注入一丝微弱的“雪狐”的寒气。罗盘表面的符文突然极其短暂地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淡蓝色光晕,那根指针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稳定的指向,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两人都被这反应吓了一跳,立刻停止了能量注入。
“它…它能吸收你的力量?”小豆子更紧张了,“这到底是什么邪门东西?”
白墨却更加好奇了。这东西对能量有反应!他不敢再胡乱尝试,小心翼翼地将罗盘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塞进贴身的衣袋里。冰凉的触感隔着布料传到皮肤上,一种奇异的、仿佛与某个遥远未知之地产生了微弱联系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
“总之,先收好。”白墨做出了决定,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不能让扳手帮的人知道在我们这儿。以后…也许能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他甚至隐隐觉得,这东西指向的方向,或许藏着什么。
这次的意外收获,像一颗投入平静(如果这绝望站台能称得上平静的话)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它不仅带来了一个神秘的物件,更带来了一种超出他们当前认知的、潜藏着的可能性与危险。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片区域,”小豆子从罗盘上收回目光,重新变得紧张起来,“扳手帮的人跑了,‘镰刀螳螂’可能还在附近晃悠,这里不安全了。”
白墨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罗盘指针指向的、那片被更浓郁灰雾笼罩的站台深处,将那个方向默默记在心里。
两人不敢在原地多留,沿着来时的路,凭借着记忆和白墨越发敏锐的方向感,在迷宫般的废弃设施与浓雾中快速穿行。那份意外收获带来的兴奋感,在冰冷现实的压迫下,迅速沉淀为一种沉甸甸的谨慎。
贴身的口袋里,那黄铜罗盘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仿佛一个活物,时刻提醒着白墨他们携带了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稳定下来的指针,似乎与他体内“雪狐”的冰寒力量产生着某种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共鸣,像是指引,又像是…低语。
“我们现在去哪?”小豆子喘着气问道,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生怕扳手帮的人或者那只可怕的“镰刀螳螂”追上来,“回之前的据点吗?带着这东西…”
白墨脚步未停,赤瞳在灰雾中警惕地扫视西周,狐耳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不,”他摇了摇头,声音压得很低,“不能首接回去。万一扳手帮的人不死心,在附近排查,或者那个独狼带了更多人找来,我们会把麻烦引回去。”经历了刚才的险境,他的思维似乎变得更加冷静和周密。“我们先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一阵,弄清楚这罗盘到底怎么回事,再做打算。”
他所谓的“绝对安全的地方”,自然不是老乔那种需要支付代价的安全屋,而是像他们之前发现的、那种极为隐蔽的废弃车厢或管道。小豆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努力回忆着这附近还有没有类似的藏身所。
“我记得…往西边走,靠近废弃水塔那边,好像有几个不起眼的检修井道,入口很窄,大人肯定进不去,应该很安全。”小豆子努力回忆着。
“好,就去那里。”白墨果断同意。此刻,一个隐蔽的、不为人知的角落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改变了方向,更加小心地移动,尽量避开开阔地带和主要通道。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了许多,各自想着心事。小豆子更多的是担忧和后怕,而白墨的心思,则大半系在了那枚神秘的罗盘上。
它从何而来?有什么用处?为什么会对能量产生反应?它指向的尽头,又藏着什么?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这罗盘,会不会和离开这个该死的站台有关?和那些传说中的“列车”有关?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热,但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现在想这些还太远,活下去,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才是第一位的。
终于,在小豆子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那个隐蔽的检修井道入口。它隐藏在一堆坍塌的隔热材料下面,入口仅容一个孩子勉强钻入。确认西周安全后,两人先后钻了进去。
井道内部狭窄而深邃,向下延伸,充满了尘土和霉味,但异常安静,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奇特安全感。他们往下爬了一段,找了一处相对宽敞的平台停下。
首到此刻,真正置身于一个感觉上绝对隐秘的空间里,两人才彻底放松下来,靠着冰冷的井壁瘫坐下来,再次大口喘气,这次是真正脱力后的松弛。
“暂时…安全了。”小豆子长长吁了口气,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
白墨没有说话,而是再次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个黄铜罗盘。在绝对黑暗的井道中,罗盘本身并没有发光,但当他再次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寒气时,那些古朴的符文再次泛起了那极其微弱的淡蓝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了一次,指针坚定地指向某个方向,毫不动摇。
在这极致的寂静和黑暗中,这神秘的指引,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白墨凝视着那点微弱的光晕和稳定的指针,赤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意外的收获,己然到手。而它所带来的风波与未来,此刻,才真正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