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我要出门吃晚饭了,请你让一让。”
拿过手机和钱包,再将自己套进大衣,小陶挺直着背,迈着稳定的步伐走出大学。
然而,走着、走着,仗着这是陌生的异乡,小陶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脚下愈走愈快,终于,她在陌生的罗马街头埋头跑了起来,也不管泪水模糊了方向,只管有多远跑多远。
最终,她跑进了一座不知名的森林里,蹲在泥地上,低着头,微微抽搐般偷哭。
但也没允许自己哭多久,她便抬起那张仍然年轻的脸,望着翠绿森林的上方,那傍晚时分的艳红天际。深呼吸数遍,便风干了泪痕。她低头看看手表,当时针踏进七,她便拿起手机,拨了网络通话。虽然不够稳定,但这可比国际通话线便宜得多。
“小宝?”父亲的声音很快就从地球的另一端传来,“吃饭了吗?”那边哗哗啦啦的,听着是在炒鸡蛋?
“嗯,吃过了。”发脾气跑出来后没吃饭的小陶,以平静的声线唤道:“爸爸。”
“噢噢我怕了你了,你、你别叨,大宝已经去银行办好这个月的还款。哎,爸爸会将家里打理好的!”
“嗯。”信你有鬼。小陶面无表情地说:“就是说我们家只剩一千五百六十七万元的欠款了呢,真是太好了呢。我每个月的学校补助金可是有一万块呢。人生满希望呢。”
活着就是不断各种闯祸的小陶爸:“……”想死,“要不,我还是申请破产……”
“不行!”小陶毫不犹豫地否决,“那你的作品版权会全被强制拍卖的。”
结束与父亲的谈话后,小陶又打给了早与父亲离异的母亲例行问好。小陶妈虽然不知道前夫家又怎么了,但不用脑子都知道肯定又苦着孩子,友情给宝宝多转了点私房钱。
漂亮的小陶妈,再婚对象家境不错,但她自己没工作,全靠丈夫养活,不方便带小陶一起走。小陶从不曾质问,反正她也不愿意离开,毕竟她家爸爸就像小萌花,放着不管会自己死掉的。
要不,还是放着算了?
收起手机后,小陶仍然蹲在地上,望着变得黑漆漆一片的异国森林,发呆。肚子发出咕~的响动,她还是一动不动。
小陶爸是一名专攻文艺电影的导演,声誉不差,但作品往往叫好不叫座。让他改,却是艺术家脾气,改不过来,家里每隔几年就会血亏一次,本身是小明星的小陶妈到底撑不下去,在小陶和兄姐都还在上小学时,婚姻就破裂了。
但总有办法的。
毕竟,她不还至今活得好好的嘛。
小陶更相信,她爸爸的作品,是真的好作品。
而且家里这个状况,小陶还是闷着头往不挣钱的文史专业钻,自讨苦吃,也实在没甚么好怪责父亲的。
“要不爸爸你改行当画家吧。”她小声道,“不行,颜料贵。要不写书?我可以给爸爸买笔记本哦。”
至少她勉强一下,三兄妹应该能养他个基本。
但电影甚么的,是普通人能养的吗?
听说荷里活的大公司能亏个一亿。
想到这里,小陶抖了一下,然后皱起了五官,绝望地呜咽出声。
“呜……”
她觉得,她爸哪天真能亏一个亿!
十、不对,八个零!
永远都不会真的让父亲放弃的小陶,抱着膝,埋头在破旧的牛仔裤上,自己一个人低头蹲着,像个孩子般哭得脸颊涨红。
恍惚在等着谁哄她。
但始终都没有人来。
就在小陶差点真的找棵树了结本文的时候,一把好听的少年嗓音,伴着不甚流利的英语,传到了她的耳边。
“小、姐,你没事吧?”
小陶抬起头来,在刺眼的手提灯白光下瞇了瞇眼睛。定定神,视线逐渐清晰,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金发蓝眼的意国少年。
皮肤白晢的少年,鼻梁高挺,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就像玻璃珠一般漂亮。少年穿着当地私立高中的深蓝色西服,身量不算高,但身形比例恰到好处。气质俊秀的少年,背着书包,向她露出了略显羞涩的笑,脸蛋微红,在手提灯的光环下,他活像神话里的天使。
小陶的手却是摸到了大衣口袋里的万用刀。
这不,外国夜里的森林耶,万一遇到漂亮的变态可怎么办?
她的动作并不明显,少年的视线却是捕捉到了。他将手伸往裤袋里想要掏证件,但见小陶的神色更形戒备,少年一窒,要将手抽出来也不是,可不抽又不是。
他到底略显艰难地将钱包拿出,将自己的学生证递给了这位东方旅客,并努力地挤出和善的笑容,以免吓着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