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狼崽,什么情况?”车慢悠悠地开着,她开着窗朝没有丝毫反应的奚昭野喊道。
奚昭野眨了眨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撒腿朝前跑。
风灌进喉咙,带着浓郁的铁锈味。可她什么也顾不上,眼泪早在跑起来的瞬间飞成了线,糊在脸上冰凉一片。
跑到拐角时被石子绊了一下,她踉跄地摔在地上,蹭出去了一段距离。
抬手粗粗地拭去泪水,抹成了大花脸,她呜咽了一声,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也不管膝盖上手臂上蹭出来的血迹。
“哎哎哎,我不开那么快,不跟着你不看你就是了。你别跑了,看着就疼。”荀绾的五官拧在了一起,她瞧着她满身的血都心疼。
一个两个都死要面子。
活受罪。
到底是什么事,能闹成这个样子。
荀绾问奚昭野问不出来,便看着她进入酒吧后,回家去问顾棠晚。
顾棠晚瘫在桌前,指尖漫不经心地勾着杯颈,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猩红的酒液随着手腕轻晃,在杯壁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未干的血。
一杯,一杯,又一杯。她仰头喝着酒,酒液顺着唇角淌下,浸湿了锁骨处的衣衫,她却懒得抬手去擦。
像奚昭野摔倒时候的血,荀绾不合时宜地想着。
睫毛垂着,遮去眼底的空茫,只有当那空杯再一次满起来了,那双眼睛才掀起一点波澜,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灰。
“荀绾,陪我再来一杯。”
“够了,棠晚,别再折磨自己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建议呢。”荀绾一把抓住她的酒杯,拿远了。
棠晚其实不适合喝酒,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她基本都是兴起时喝上几杯。不多。
因为她喝多了会吐,昏天暗地上吐下泻,若醉得再严重些,便需要送医院输液。
平日里没人敢给她灌酒。除非她自己。
顾棠晚抬起眼眸,哑声道:“荀绾,她……她……”
“她对我……”
声音出奇的抖,那一句喜欢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是她的老师,她怎么能喜欢她呢。
便是想想她都觉得受不了,这样与乱伦有何区别。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崽子,小小的,脸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是她亲手养的,总是会噼里啪啦地跑向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满的皆是孺慕之情。
顾棠晚无法想象她与她牵手亲吻的画面。只要一想,便满满的负罪感。
那么小的孩子,满身的孩子气。她怎么能将她按在床上……
顾棠晚附在垃圾桶上,干呕着。喉咙被灼得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干呕都带着浑身的痉挛。
但这不是她的错,小孩子那么小,她懂什么。是她这个做老师的错。
她比她年长了十岁,为何还不知分寸,明知道奚昭野喜欢女子,依旧和她有了肢体的接触。
甚至是许多次。奚昭野高考紧张的时候她会虚虚抱着她,拍着她僵硬的背脊。奚昭野冬日手冷的时候,她会将她的手攥在怀里捂热……
曾经在她看来无比温馨的画面一股脑地往她脑袋塞,令她头痛欲裂。
都是她的错。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女同性恋者有些会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姐姐。她竟然没有意识到。
而后亲手将自己养的孩子带进了沟里。
“奚昭野她……”荀绾瞪圆了眼睛,她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是这件事。
奚昭野喜欢上了棠晚。
她怎么能喜欢棠晚呢。棠晚,棠晚,棠晚姓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