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去管,带着钟夙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少爷连端餐盘都小心翼翼,看得裴珺安很感慨,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要跑到南边来,又是怎么适应下来大学生活的。
他小口吃着那盘味道确实不错的糖醋小排,涌起怀念的感觉,而窗外景色令人有些恍惚。
湖边,乔木林,图书馆,没有一处不熟悉,他在这里也待过四年。
吃完饭,钟夙拉着他在校园里闲逛。
裴珺安少见地有点长辈心理,跟当年褚舟元第一次见面传授经验一样,也和钟夙说了不少学校里方便的地方,立刻收获了崇拜的目光。
他们又说起燕阳,聊得太合拍,嗓子都说干了,钟夙终于恋恋不舍地说他要去做作业了,小裴哥再见。
裴珺安和他告别完,又驱车去了城西别墅。
那边的住宅区规划简约有序,裴珺安用指纹开了门,虽然有人定期打扫,还是透出微微的灰尘气息,仿佛翻开了一本泛黄的旧书。
大学前两年裴珺安紧绷着,忙碌着,直到一纸合约,把他和周煜贞捆缚在一起。之后他像一团被揉碎的水一样,被人慵懒地捧在掌心。
他们的关系变得人尽皆知。
在车里的吻被看得清清楚楚,当晚论坛上的帖子就飘了红,流言也传得很快,甚至出了各种离奇的版本。
总之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家道中落的裴珺安,和天之骄子周煜贞在一起了。能在一起多久?谁知道呢。或嫉妒,或惊奇,或同情,无数论调雨后春笋般出现。
裴珺安并不在意,收拾东西搬进了那栋别墅,开始履行那份黑纸白字明明白白的合约。
按照周煜贞的要求,他需要随时分出自己的个人时间。
之前来过这里,装修风格简约,从布局到家具都充满了秩序感和逻辑性,带着一种克制的冷感美。
裴珺安当时夸过,但没想到会成为之后常住的地方,而周煜贞却不怎么回来,至少他搬进来的前三天,都没有看到周煜贞。
他不太好意思发信息问,于是每天独自醒来,又一个人回这里休息。
比起宿舍方便很多,但毕竟不在校内,裴珺安赶早八的时候很痛苦。
周煜贞大概也意识到,给他发消息,说车库的车可以开,钥匙都在卧室,又问他今晚可以回来吗。
裴珺安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羽毛一样挠着他,坐立难安地回复可以,又想,他们现在这样讲话,不像陌生人也不像同学,不像情人也不像朋友。
周煜贞这么冷淡,是不是在等自己主动履行该尽的责任?那现在这个问题,就是暗示吧?
他在初吻被吃掉之后,就上网买了很多东西。
周煜贞和褚舟元形影不离,而后者,裴珺安听很多人调侃说起过,脸多乖手就多黑云云,接着就是他不懂的术语了。
裴珺安忍着羞耻查了查,又刚好被周煜贞打了第一笔钱,红着脸下单。
同城快递隔天就到了,他把东西拆开,瓶瓶罐罐、马鞭、皮质的束缚带、还有一些带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工具。裴珺安没忍住,轻轻试了一下,立刻嘶了声把东西放下。
那天周煜贞回来得很晚,推开卧室的门,愣了一下。
裴珺安已经洗了澡,大概是从衣柜里挑的,穿着一件宽大的周煜贞的浅色衬衫,赤着脚、露着腿肉,跪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前面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
听到声响之后他抬起头,长发轻轻晃动,滑进颈窝,透出一种柔顺的美丽。
开门声响起,裴珺安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
他听着周煜贞的脚步顿住,又把头低了下去,声音因为紧张而不稳:“……我准备好了。”
周煜贞默了默,然后是一声短促的叹息。
他走过去,蹲下身,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裴珺安光裸的腿上。
“我没有这些爱好,”他声音低磁,语气有点无奈,“你不需要做这些。”
之后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只是各自占据着房子的两端。
周煜贞早出晚归,平衡着他的学业和公司事务,回到别墅,也只是礼貌地问他一句“今天过得怎么样”,然后就去了自己的书房。
可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正在热恋的、干柴烈火到能在众人面前接吻的情人。
裴珺安不安地学习生活,被这种公众认知的落差磋磨,所幸或许是周煜贞打了招呼,真问到他面前的人是少数,让他没那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