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挺奇妙,或者说缘分。谭甚是本地人,裴珺安是首都人,但当年他们确实是校友。
只不过裴珺安讨厌过去,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加上谭甚改过名,当时才没反应过来。
当年他念的是燕阳有名的寄宿制私校,占地面积很大,建筑设备优越,小学初中部都有。谭甚外祖家在这边,也被送了过来。
学校很看重全方面发展,交际能力也是重要的评分指标,他们每学期都要交一份交友报告,至少有两名朋友才及格,不限年级。
而裴珺安家境优渥,学业优秀,在那里从6岁待到15岁。
最开始他并不缺朋友,也喜欢被追捧、成为人群中心的感觉,于是和所有人交好,每学期的交友报告满满当当。
直到快升入初中部时,另一个人转学入校。
对方家境和学业同样很好,比起自我中心的裴珺安,却更温柔更接地气,于是不知不觉,他身边的人大半都被吸引过去了。
对于骄傲的小孩子来说,这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裴珺安从小就性格敏感,心思全放在维持人际关系上之后,不出意外地成绩有所下滑。
新到来的“王子”找到他,很关切地想传授学习心得,还说想和他做朋友。
裴珺安高高在上地拒绝了。
之后他独来独往,很快回到第一,但除了裴家送来“陪读”的那个孩子,无论是谁想和他更亲近,都被冷淡避开了。
至于交友报告剩下的空位,裴珺安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金钱换取。比起浪费时间,还是这样更方便吧?
谭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裴珺安比他大两岁,但因为学校新的空间规划,寝室被分到对门。
小时候的谭甚还没留长发,也没现在这样懒洋洋的,总是顶着有些炸毛的栗子头,非常兴奋地到处乱跑,很快就和裴珺安之外的整层人都熟了。
就连他的陪读室友,不爱说话像个小管家的师玉,看到谭甚都会笑。
裴珺安的威严又被严重挑战了。
想到夺走自己地位的“王子”,他第一次放下身段,主动向谭甚伸出了手。
对他来说,获得别人的关注是很简单的事。
母亲生育艰难,于是过继了裴嘉时到名下,却没想到在争吵最严重的那一年,查出了怀孕。
他就是那个新生儿。
裴珺安作为家庭的粘合剂而出生,目睹父母因为他休战,又因为他,父亲忙碌中被质疑忠诚,母亲产后心境障碍严重,而隔了层血缘的“哥哥”,一时来去都尴尬。
他模糊还有记忆,哺乳期母亲情绪起伏太大,经常把他吓到大哭,于是自己总是被丢给保姆,或者是大他四五岁的裴嘉时照看。
后来父母太忙,他们就被送到了老宅。
祖父祖母性格古板,裴珺安实在和他们处不来,明明只是小事都被严加管教。而裴嘉时也没做得多好吧?却总是被偏袒纵容。
他从小爱哭,每次心里不高兴,眼泪眨眼就能掉下来,闹得所有人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这才抽噎着满意了,又抱着长辈撒娇,堪称无理取闹。
祖父祖母说他娇生惯养、自理能力太差。于是到了年纪,裴珺安就和隔壁的师玉一起被送进了私校。
没了大人,裴珺安在学校卯着劲憋着气,一股脑成了第一名。
现在对付一个小小的谭甚,他的功力自然绰绰有余——
示弱,然后告诉对方自己需要他。
于是他抱着膝盖、坐在楼梯间流眼泪,路过的谭甚果然停住,手足无措地递过来纸巾和糖果,问他怎么了,是摔倒了,还是谁欺负你了?
裴珺安却用他的袖子擦眼泪,抬起脸眼睛红红的,声音也哑了,说小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