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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李乾的书房充斥着墨香和一种久经权势浸淫的威严。
他正批阅着公文,眉头微锁,听到通报说次子求见,颇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这个儿子,怯懦寡言,素来像影子般存在,今日怎会主动来找?
“父亲。”李斯走进来,依着记忆里的规矩行礼,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
李乾放下笔,打量着他:“身子好些了?听说你落水了,如此不当心。”语气平淡,带着例行公事的疏离。
“劳父亲挂心,己无大碍。”李斯垂着眼。
“嗯。来找为父,何事?”李乾重新拿起一份公文,似是随口一问。
书房里静了片刻,只能听到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李斯像是下定了极大决心,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难以启齿的意味:“父亲……儿子近来,遇到一桩难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李乾头也没抬。
“儿子……有一个朋友……”李斯开口,用的是世间最老套的开场白,“他……他偶然发现,他家中一位极亲近的长辈,似乎……似乎做了些……有悖人伦、对不起另一位长辈的事情。”
李乾的笔顿住了。他终于抬起眼,仔细看向这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子,眉头皱得更紧:
“哼,家长里短,蜚短流长,这等琐事也值得你来烦扰为父?你那朋友也是无用,既知不当,要么闭口不言,要么首言相告,有何为难?”
话是这么说,但他身体却微微前倾了些,那双见惯了朝堂风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隐秘的、属于人类共通的好奇光芒。
“具体何事?”他追问,语气竟不自觉地带上了点……教习的意味。
李斯开始娓娓道来!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那朋友,可有实证?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现场可有旁人?细节如何?”
李斯面上适时的露出一点无措和茫然,心里却冷嗤一声。
他喏喏道:“是……是亲眼所见。细节……儿子那朋友当时惊慌,未曾细看。”
“只是……此事太过骇人,他若去告知那位被蒙蔽的长辈,又怕长辈震怒之下,不信他一面之词,反而……反而责怪他搬弄是非,甚至……动手打他。”
“糊涂!”
永安侯竟似被这假设激起了某种好为人师的兴致,或许也是笃定这“朋友”之事与自家无关,全然一副看戏心态,他手指在书案上点了点,
“既是亲眼所见,有何可怕?”
“你告诉你那朋友,禀告之时,须得言之有物,时间、地点、人物、衣着、对话,若能有一二物证更好!”
“言之凿凿,方能取信于人!至于挨打?”
永安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甚至带着点莫名的自信拍了拍胸膛:
“若证据确凿,哪有不信之理?”
“震怒也是有,那也是对那对狗男女!”
“告诉你那朋友,但说无妨,他那长辈若是明理之人,感激他还来不及,岂会怪他?”
“若真那般昏聩,也不值得他冒险去告发了!照为父说的去做,保证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