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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众韧初结（第1页）

“最后三天”的噩耗，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了破屋内外本就稀薄的暖意。小豆子冻得发青的小脸上，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仰头看着王康，仿佛这个刚刚能自己站起来的“狗哥”是唯一的浮木。

王康的心沉到了底，握着“砺锋铁”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三天？别说租子，就是凑出几顿像样的饭食都难如登天。烧房子、抓人……张二爷家的人绝对做得出来。这具身体的原主，恐怕就是在类似的恐惧驱使下慌不择路才摔伤致死的。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但这一次，却被一股更强的、不甘就此湮灭的狠劲死死顶住。

不能坐以待毙！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小豆子，扫过自己这间一无所有的破屋，最后落在背篓里那些坚韧的老藤和硬木上。

一个人，一把粗陋的铁片，对抗不了张二爷的家丁。但……如果不止一个人呢？

这些天流言的传播，三婶和李嫂的窥探，虽然带来麻烦，但也证明了一点：村里不止他一个人被逼到了绝路。恐惧能让人麻木，也能在一定条件下，被更首接的生存威胁激发出一点微弱的反抗意识。

他需要尝试，哪怕希望渺茫。

他蹲下身，看着小豆子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豆子，想活下去吗？”

小豆子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光靠挖芦根，不够。光靠我一个人，也不行。”王康缓缓道，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你去悄悄告诉三婶，还有……你信得过、家里也快过不下去的人家，就说——后山河涧那边，可能有条活路，但需要人手，要嘴严的，敢拼一把的。愿意的，明天天亮前，到屋后老槐树底下碰头。记住，千万不能声张，不能让张二爷家的人知道半点风声！”

小豆子似懂非懂，但王康眼神里的决绝感染了他。他用力抹了把脸，重重“嗯”了一声，像只受惊但任务在身的兔子，飞快地跑走了。

王康回到屋里，心依旧悬着。这是一场赌博。小豆子能否把话带到？听到的人会相信吗？会来吗？来了之后又能做什么？他毫无把握。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一边用“砺锋铁”继续加工那根硬木，试图削出几个更尖锐的签子，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风声鹤唳，每一次枯枝断裂的声音都让他心惊肉跳。

天快亮时，是一天中最黑暗寒冷的时刻。

王康握着他的“武器”，悄无声息地溜到屋后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将自己隐藏在最深的阴影里。

等待。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就在他几乎以为不会有人来，准备放弃时，黑暗中，传来了细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

人影从不同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汇聚过来，都缩着脖子，裹着破烂的衣衫，脸上带着惊疑、恐惧和一丝被绝境逼出来的孤注一掷。

王康借着微弱的天光细看。

来了西五个人。有三婶，她眼神躲闪，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有一个是沉默寡言的驼背老汉，村里人都叫他石叔，以前好像是个石匠。还有一个面色腊黄、眼神却带着股狠劲的年轻人，王康有点印象，似乎叫黑娃，家里就剩他一个了。另外两个也是面熟的穷苦邻居，低着头，不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