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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鸮影窥营（第1页）

北壑村村口的土地被翻开了深色的伤口。一道虽不宽阔却足够深的壕沟横亘在路中，底部密密麻麻插着削尖并烤硬了的木签，上面覆盖着精心伪装的枯枝浮土。壕沟后方，是用破烂门板、粗木、荆棘藤蔓纠缠捆绑成的简陋拒马，歪歪斜斜，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慑力。路两旁的土坎后，堆积了不少石块，还有几捆浸了猪油、随时可以点燃的草束。

整个村庄弥漫着一股汗味、土腥味和一种紧绷的、如同拉满弓弦般的寂静。村民们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疯狂劳作，大多精疲力尽，或靠着墙根假寐，或紧张地着手中简陋的武器，目光不时瞟向官道的方向。

王康站在拒马后方，望着初升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芒涂抹在冰冷的防御工事上。他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亢奋。

他知道，这看似有了点模样的防御，在真正的武力面前，依旧脆弱得可笑。它能起的作用，更多是迟滞、制造混乱和心理威慑。真正的胜负手，不在这里。

他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张二爷下次会来多少人，什么时候来，从哪里来。

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

他将黑娃和石叔叫到身边。黑娃的胳膊包扎着，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凶狠。石叔则显得更加苍老疲惫，背上的伤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们不能干等着。”王康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得有人出去，盯着张二爷庄子那边的动静。”

黑娃眼睛一亮：“我去！老子倒要看看那帮龟孙耍什么花样！”

“你不能去。”王康立刻否定，“你目标太显眼，胳膊还有伤。需要的是眼睛和耳朵，不是去拼命。”

他目光转向石叔：“石叔，你年纪大，脸生，以前好像也去那边做过短工，路熟。能不能想办法摸到庄子附近，远远地看一眼？不用靠近，就看他们庄子里是不是热闹起来了，有没有聚拢很多人马，大概什么时候动的身，往哪个方向来。看清楚就立刻回来，越快越好！”

石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他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中。俺这把老骨头，别的干不了，这点事还能试试。”他知道这任务的风险，一旦被抓住，绝无活路。但为了村里这点刚刚燃起的火星，他愿意去冒这个险。

“小心。”王康没有多说，用力握了一下老人枯瘦的手。

石叔佝偻着身子，像一抹不起眼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绕过村后的灌木丛，消失在了通往张家庄的方向。

等待变得更加煎熬。

王康强迫自己休息，保存体力，但耳朵始终竖着，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他检查着每一个陷阱，加固着松动的拒马，大脑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方案。

晌午过后，太阳西斜。

就在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发狂时，村后终于传来了约定的、模仿山鹑叫声的暗号！

王康和黑娃立刻冲了过去。

只见石叔几乎是爬回来的，浑身沾满泥土草屑，脸色灰败，气喘得如同破风箱，但眼睛里却燃烧着惊惧和急切的光芒。

“来……来了！”他抓住王康的手臂，手指冰凉，“人……人好多！比上次多好几倍！得有十几号！都拿着真家伙！有刀有枪……好像，好像还有两张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