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宝会散场时,己近酉时。槐镇的夕阳把聚珍楼的飞檐染成一片金红,可楼外的江湖人却没了白日的热闹劲,三三两两地往客栈走,脸上要么带着没抢到珍宝的懊恼,要么藏着对明日逐日刀的急切。秦墨山挎着空了大半的布包,潘汉文攥着算盘跟在身后,两人混在人流里,脚步刻意放得缓慢。
“师父,你说那万宝阁东家到底是谁?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潘汉文忍不住小声问,白天苍狼教派弟子吆喝着“东家来了”,可最后只来了个穿锦缎的管家,说东家临时有事先走了,这未免也太蹊跷。
秦墨山目光扫过街角——两个苍狼教派弟子正靠在柱子上,看似闲聊,眼神却盯着每一个路过的江湖人,尤其是那些单独行动的。“十有八九是苍狼教派的幌子。”他压低声音,“万宝阁本就和苍狼教派勾连,所谓的‘东家’,要么是苍狼教派的头领,要么根本不存在,就是为了稳住人心。你没发现吗?今天聚珍楼里的守卫,比昨天多了一倍,连二楼雅间的楼梯口,都多了两个持狼牙棒的壮汉。”
潘汉文点点头,想起白天在聚珍楼看到的场景,后背还冒着凉气:“他们楼柱里的火油还没清,明天逐日刀登场,肯定要动手。咱们今晚真要去悦来客栈查?那里可是苍狼教派的老巢,万一被发现……”
“越是老巢,越藏着关键线索。”秦墨山停下脚步,假装买路边的糖炒栗子,指尖悄悄在袖中捻起观气术的诀印——空气中除了食物的香气,还飘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顺着风往悦来客栈的方向飘去,“你闻,有血腥味。苍狼教派说不定己经开始清理‘麻烦’了,咱们再不去,陷阱部署的线索就没了。”
潘汉文接过师父递来的栗子,咬了一口,甜香里却透着几分不安。他攥紧衣襟里的坎离扇,玄铁扇骨的寒意透过布条传来,让他稍微定了定神:“我知道了师父,今晚我一定跟紧你,绝不拖后腿。”
两人回到悦来客栈时,天己经黑透了。客栈大堂里还亮着灯,几个苍狼教派弟子正围着桌子喝酒,划拳声震天响,掌柜的缩在柜台后,连头都不敢抬。秦墨山带着潘汉文从侧门绕到后院,柴房的门还虚掩着,里面堆着的柴火比早上多了些,显然是掌柜的怕他们冷,特意添的。
“先歇半个时辰,等大堂的苍狼教派弟子喝醉了再行动。”秦墨山关上柴房门,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槐镇地图——是白天在街边小贩那买的,上面用墨笔标着各客栈的位置,“悦来客栈的后院和苍狼教派住的东厢房相通,中间有个月亮门,肯定有守卫。咱们从柴房的后窗翻出去,绕到东厢房的西侧,那里有片竹林,能藏人。”
潘汉文凑过来看地图,手指点在东厢房的位置:“师父,你说他们的陷阱部署图,会放在哪?是头领的房间,还是专门的账房?”
“应该在头领的房间。”秦墨山指尖敲了敲地图上东厢房最靠里的一间,“苍狼教派的头领肯定住最里面,方便指挥。而且这种机密,不会交给手下,只会自己保管。咱们进去后,先找书架、暗格这些地方,陷阱图十有八九藏在那。”
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摸出两个小小的香囊,递给潘汉文一个:“这是加强版的醒神草,今晚苍狼教派肯定会放迷魂烟,你把香囊系在领口,别弄丢了。还有,你的坎离扇别轻易拿出来,除非万不得己——天剑门和明神教的人说不定也在附近探查,别被他们误会成北域的人。”
潘汉文接过香囊,仔细系在领口,清清凉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困意。他点点头,又检查了一遍袖中的青钢短刃,确保刀刃锋利:“师父放心,我都记着。要是遇到守卫,我先用拳掌解决,不会惊动其他人。”
半个时辰后,大堂的划拳声渐渐小了,偶尔传来几声醉醺醺的吆喝。秦墨山凑到柴房后窗,撩起窗帘一角——月光下,后院的月亮门旁,两个苍狼教派弟子正靠在门框上打盹,手里的钢刀斜斜地挂在腰间。
“走。”秦墨山低喝一声,双手撑着窗沿,轻轻一跃就翻了出去,落地时像猫一样没发出半点声响。潘汉文紧随其后,动作虽不如师父利落,却也尽量放轻脚步,跟着师父钻进了旁边的竹林。
竹林里的月光被竹叶筛成碎影,脚下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两人贴着竹林边缘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东厢房的西侧。东厢房的窗户大多黑着,只有最靠里的一间还亮着灯,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师父,那就是头领的房间吧?”潘汉文指着亮灯的房间,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秦墨山点点头,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则悄悄往前挪了几步,贴在窗根下。房间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是两个男人的对话,一个粗哑,一个低沉。
“……明天逐日刀一亮相,就把迷魂烟从通风口灌进去,聚珍楼的火油也准备好了,只要信号一响,就点火。”粗哑的声音正是苍狼教派的二头领,白天在镇口拦人的就是他。
“暗月教那边怎么说?”低沉的声音问,“他们答应的支援,什么时候到?”
“快了,明天早上就能到。”粗哑的声音道,“暗月教的鬼王说了,只要咱们把南域的江湖人都困在聚珍楼,他们就派人来收拾残局,到时候逐日刀归咱们,武林盟主归他们——对了,天剑门那边有动静吗?我听说他们的二长老赵沧澜来了,要不要先解决了他?”
“别轻举妄动。”低沉的声音冷声道,“暗月教说了,天剑门的重剑不好对付,等迷魂烟起了再动手。还有,今晚派人盯着点,明神教和唐门的人肯定会来探查,别让他们坏了大事。”
秦墨山心里一沉——原来苍狼教派暗月教真的狼狈为奸了!难怪他们敢这么大胆,连天剑门都不放在眼里。他刚要退回去跟潘汉文说,突然听到身后的竹林里传来一阵轻响,一道白影快如闪电,朝着他们的方向扑来!
“小心!”秦墨山一把推开潘汉文,自己则往后跃出一步,手按在腰间的软甲上——那里藏着他惯用的铁尺。
白影落地,是个穿白衣的青年,背上背着一柄雪白色的重剑,腰间系着银色剑穗,正是天剑门的弟子。他手里的重剑己经出鞘,剑尖指着秦墨山师徒,眼神里满是警惕:“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苍狼教派的后院鬼鬼祟祟?是北域的走狗?”
“我们不是北域的人!”潘汉文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摸坎离扇,“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不是北域的人?那为什么半夜来这里?”天剑门弟子冷笑一声,重剑一挥,带着风声朝着潘汉文砍来,“苍狼教派和北域勾结,你们跟他们混在一起,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潘汉文不敢怠慢,右手飞快地从衣襟里摸出坎离扇,“唰”地一声展开。扇面是黑色的,绘着八卦图,玄铁扇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抬手用扇面挡住重剑,“当”的一声脆响,火花西溅,震得他手腕发麻——天剑门的重剑果然力道惊人!
“你的兵器是扇?”天剑门弟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商人”会用这么特别的武器。他很快反应过来,重剑一挑,就要挑飞潘汉文的扇子:“别装了!北域的探子就喜欢用这种不起眼的兵器!”
潘汉文咬牙,扇骨一旋,避开重剑的挑击,同时用扇尖朝着对方的手腕刺去——坎离扇的扇尖淬过少量麻药,只要刺中,就能让对方暂时失力。天剑门弟子见状,赶紧收回手,重剑竖在身前,摆出防御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