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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都灵假面下的暗流(第1页)

都灵的冬日,如同一幅用金箔和冰霜绘就的油画。圣卡洛广场旁,弗拉泰利伯爵夫人的府邸灯火通明,将寒夜映照得如同白昼。这是权力的沙龙,优雅的牢笼。壁炉里熊熊燃烧的橄榄木噼啪作响,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目眩的迷离光晕,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顶级雪茄余烬以及被天鹅绒帷幔小心包裹起来的野心气息。

亚历山德罗·科斯塔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陈年干邑白兰地,水晶杯壁冰凉,映衬着他深灰色眼眸中的冷静与疏离。作为“议会手术刀”,自由派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己无法回避这些构筑人脉、交换信息、甚至缔结秘密同盟的华丽场所。他看似专注地听着身旁一位部长高谈阔论与法国关税同盟的进展,大脑却如同精密的差分机,高速运转,评估着场内每一张面孔的价值与潜在威胁。

突然,一阵略显突兀却异常悦耳的钢琴声从偏厅传来,盖过了主厅的喧嚣。那旋律并非沙龙常见的华美圆舞曲,而是一段带着法兰西忧郁与浪漫气息的肖邦夜曲,弹奏者技法娴熟,情感却流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桀骜与疏离。

亚历山德罗的注意力被瞬间攫取,他循声望去。偏厅的入口处,人群自然地让开一条缝隙。一架古老的三角钢琴前,坐着一位女子。她背对着主厅,只能看到一个优雅如天鹅般的颈项弧度,和盘起的深栗色发髻上,一枚简洁却流光溢彩的钻石发簪。一袭深酒红色的丝绒晚礼服包裹着她成熟曼妙的身姿,的肩膀在灯光下泛着象牙般细腻的光泽。

“……那是伊莎贝尔·德·拉·图尔夫人,”弗拉泰利伯爵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亚历山德罗身边,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介绍意味,“一位从巴黎避居都灵的可怜人儿。拿破仑三世的铁腕下,她丈夫的家族……站错了队。”伯爵夫人的叹息里包含着同情,也有一丝对上流社会秘辛的熟稔,“很美,不是么?可惜,带着刺。”

琴声渐歇,女子缓缓转过身。亚历山德罗的目光瞬间凝固。那是一张融合了法兰西精致与意大利浓烈风情的面孔。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沉淀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成熟韵味。她的眼眸是深邃的琥珀色,如同陈年美酒,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阅尽世事的慵懒与洞察一切的锐利,矛盾地交织在一起。挺首的鼻梁下,唇形,此刻正微微抿着,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弧度——那嘲讽似乎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对着这整个浮华世界。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属于此地的疏离感。当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与亚历山德罗深灰色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时,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怯或奉承,只有一种平静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审视,如同在评估一件……有趣的藏品。

就在这时,一位试图上前搭讪、显然喝多了的年轻贵族,脚步踉跄地撞到了侍者。托盘倾斜,一杯鲜红的勃艮第如同泼墨般,首首洒向伊莎贝尔夫人深酒红的礼服裙摆!

“哦,上帝!”惊呼西起。

伊莎贝尔夫人却纹丝未动。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迅速蔓延开的污渍。她只是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琥珀色的眼眸中,那抹嘲讽的意味瞬间浓烈得如同实质,首首射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年轻贵族。那目光,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让喧嚣的道歉瞬间卡在了对方喉咙里。

亚历山德罗几乎是本能地动了。他迅速上前一步,脱下自己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外套,动作自然而绅士地披在了伊莎贝尔夫人沾湿的肩头,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片狼藉。

“夫人,请允许我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遮挡。”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目光坦然地迎上她审视的眼神。

伊莎贝尔夫人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会有人如此迅速且得体地解围。她抬眸,再次深深看向亚历山德罗。这一次,她眼中的疏离和审视悄然融化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真实的、带着兴味的探究。

“科斯塔议员?”她开口,声音如同她弹奏的夜曲,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慵懒的法兰西腔调,“您的反应速度和骑士精神,令人印象深刻。看来‘议会手术刀’的锋利,不仅限于辩论场。”她唇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微妙地转化为一个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伊莎贝尔·德·拉·图尔。感谢您的……外套,以及及时的援手。”

亚历山德罗的心弦,被这慵懒的声线和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轻轻拨动了一下。不同于热那亚埃莉诺拉·维拉尼那种带着烟火气的温暖与依附,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危险的、复杂的、充满神秘诱惑力的芬芳,如同黑暗中盛放的曼陀罗。那是一种对等、甚至略带挑衅的吸引力,是灵魂深处对“同类”的微妙感应。

“举手之劳,德·拉·图尔夫人。您的琴声,才是今晚真正的明珠。”亚历山德罗微微欠身,深灰色的眼眸中锐利的政治光芒悄然隐去,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属于男性的欣赏与征服欲。圣卡洛宫冰冷的权谋齿轮,在这一刻,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异域风情的邂逅,注入了一丝灼热的、危险的活力。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精心构筑的、以野心和责任为经纬的壁垒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而这道缝隙通往的,是都灵华丽假面下,一片他未曾踏足、却充满致命诱惑的幽暗丛林。

自那场染着红酒的意外邂逅后,伊莎贝尔·德·拉·图尔夫人的身影,便如同用滚烫的烙铁烙印在亚历山德罗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与对埃莉诺拉那种带着责任与保护的温情不同,对这个流亡的法兰西遗孀,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纯粹而猛烈的、属于成年男女间最原始、最野性的吸引与征服欲。那是一种在政治高压与冰冷算计的缝隙中,悄然滋生、渴望挣脱一切束缚的躁动与火焰。都灵的冬日,似乎也因此带上了一丝灼人的温度。

一次次的“偶然”,在都灵精心构筑的权力版图上悄然发生。

三天后,一场关于文艺复兴湿壁画修复的私人艺术沙龙。亚历山德罗对艺术史兴趣寥寥,但得知伊莎贝尔·德·拉·图尔夫人作为特邀鉴赏嘉宾将出席时,他罕见地推掉了一个与铁路承建商的晚宴。

一周后,加富尔夫人在歌剧院包厢举办的慈善音乐会。伊莎贝尔夫人受邀演奏了一首德彪西的前奏曲(在当时惊世骇俗的先锋之作)。亚历山德罗坐在包厢角落的阴影里,目光穿透人群,只锁定在舞台上那抹深色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身影上,她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如同拨动他紧绷的神经。

一次在古老的皇家图书馆查阅关于皮埃蒙特早期议会制度的资料(为一项地方权力法案寻找历史依据)。亚历山德罗在布满尘埃的厚重书架间穿行,一抬头,便看见伊莎贝尔夫人正踮着脚尖,试图取下高处一本蒙田的《随笔集》。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取下那本厚重的古籍。指尖无意间的触碰,传递着书页的微凉与肌肤的温热。她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琥珀色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深邃的光。

这些“偶遇”短暂而克制,如同精心设计的舞步,每一次接触都如同在彼此心湖投入一颗石子,涟漪层层荡开,累积着越来越强的共鸣与张力。亚历山德罗不再满足于这种公共场合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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