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身为父亲的亏欠,也是对他另一个世界里那个女儿,唯一的救赎!
他的视线扫过破屋,最终定格在墙角。
那里,立着一把被随意丢弃的锄头,木柄上沾着干涸的泥土,似乎还残留着原主争执斗殴后的痕迹。
赵衡走过去,一把将冰凉的锄头柄攥入掌心。
掌心传来的,是一种久违的踏实。
管他过去是运筹帷幄,还是后来风里雨里,他赵衡,何曾怕过从头再来?!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为了自己!
融合的记忆中,村南五六里外,就是一片连绵的苍翠大山。村人平日里砍柴、打猎、采些山货,都只敢在最外围活动。再往里去,便是生人禁地,一片真正的原始森林,传说有猛兽精怪出没,几年前邻村几个胆大的猎户进去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自那以后,“山里有山神”的说法便流传开来,村民们对那片深山敬而远之。
赵衡对自然的敬畏感同身受。前世作为业余的野外爱好者,他深知无人区的凶险,更何况是这个没有现代工具的时代。
但他同样清楚,大自然对了解它的人而言,是一座用之不竭的宝库。
守着宝山,绝不能让孩子饿死!
至少在森林外围,他有把握找到果腹之物。
主意己定,赵衡便要动身。可一回头,看到屋角那两个相依相偎的瘦弱身影,他又挪不动脚了。
他在门槛上站了片刻,最终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向了隔壁的王卓家。
王家的院门虚掩着。
赵衡推门而入,正看到王卓蹲在屋檐下,闷头修补一个破草筐。他身形不高,但一身结实的肌肉,是常年劳作的庄稼人模样。
听到动静,王卓猛一抬头,看清来人是赵衡,整个人如同被蝎子蜇了,噌地从地上弹起!
他眼神躲闪,满脸戒备,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旁边的木凳腿。
“你……你来干啥?!”声音发飘,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赵衡在他三步外站定,神色平静,不见半分记忆中原主的暴戾之气。
“王大哥,我不是来寻衅的。”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沉稳,“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喝了点马尿撒酒疯,是我混账,冲撞了你和嫂子。我赵衡,给你赔不是了。”
王卓彻底懵了。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喉咙里憋着一股气,准备但凡赵衡说错一句话就豁出去再干一架。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是一句道歉。
从这个满口“之乎者也”的酸秀才嘴里说出的道歉,比地里刨出金元宝还稀奇!
屋里的李秀梅听到动静,也提着水瓢冲了出来,见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脸都吓白了,连忙张开双臂护在丈夫身前,对着赵衡干笑:“赵童生,你别往心里去,我家当家的也是一时手快,他不是故意的……”
“嫂子,我没生气。”赵衡打断她,语气格外真诚,“是我自己不是东西,不怪王大哥。”
他看着呆若木鸡的王卓,一字一顿道:“说句实在话,若非王大哥昨天那一棍子,我赵衡怕是现在还没醒过来。”
这话落在王卓两口子耳朵里,不亚于一道旱天雷。两人像被钉在原地,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眼前的赵衡,和他俩印象里那个一言不合就翻脸、一肚子坏水的读书人,简首判若两人!
赵衡心中苦笑,若非自己穿越而来,就原主那孱弱身子,挨了那么重的一棍,王卓怕是真的要吃上官司了。
见他们不语,赵衡继续道:“大哥,嫂子,我想进山里碰碰运气,给孩子们找点吃食。只是家里两个娃没人看顾,我实在放心不下。不知……能否劳烦二位,帮忙照看一个下午?”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话语里带着恳求。
“等我回来,无论有无所获,这份人情,我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