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客拿出颗麦芽糖,想要逗弄果果。
赵衡只是笑了笑,点头回应,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那颗糖。
他把果果安置在旁边一个干净的木凳上,又从担子里拿出一个还温热的肉包子递给她,低声交代。
“果果坐这儿吃,不能乱跑,听见没?”
果果乖巧地点头,抱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啃,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叫卖声。
赵衡揭开了担子上的荷叶。
那股熟悉的、浓烈的卤肉香气再一次席卷了整个街口。
“来了来了!赵师傅的卤肉来了!”
“给我来半斤猪头肉!”
“我要一整个猪蹄,多给点汁儿!”
熟悉的抢购声此起彼伏,人们自动排起了队。
赵衡手里的刀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切肉,上秤,打包,收钱,动作行云流水。
只是他的视线,总会不时地扫过女儿,确定她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视线里。
就在这片喧闹不远的一条巷子口,几道不善的视线正死死钉在赵衡的摊位上。
为首的男人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巷口的阴影里忽明忽暗。
他身边,麻子脸正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混杂着怨毒与谄媚。
“老大,就是那个大高个!上次就是他,一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我们兄弟三个的手腕全给掰折了!那骨头碎裂的声音,我他娘的现在做梦还能听见!兄弟们的手到现在都还使不上全劲儿!”
刀疤脸眯着眼,没说话,只是看着。
他能看到赵衡摊子前那水泄不通的人群,能看到那些客人掏钱时毫不犹豫的样子,更能看到赵衡腰间那个钱袋子,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麻子脸见老大不说话,继续煽风点火。
“老大,您是不知道,这小子的卤肉现在在镇上是独一份!前儿个我亲眼看见,济生堂的孙掌柜派管家来买,排不上队,想加钱插个队,硬是被后面的人给骂回去了!就这么一小会儿,他那两大筐肉就能卖得干干净净,一天下来,少说也得挣这个数!”
麻子脸伸出三根手指,在刀疤脸眼前晃了晃。
“三两?”刀疤脸旁边一个瘦猴似的喽啰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操!这比咱们蹲赌场里摇骰子出千来钱还快!”
麻子脸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凑得更近了。
“老大,钱都是小事。关键是那卤肉的方子!我打听清楚了,这小子以前就是个窝囊废,村里有名的傻大个,一个月前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就弄出了这门手艺。这方子绝对不一般!要是咱们能把方子弄到手,以后还用得着在这青阳镇收这点破烂保护费?咱们首接开个大铺子,那银子还不跟水一样哗哗往咱们口袋里流?”
这几句话,像是一把火,点燃了刀疤脸心里的那点野心。
他在这青阳镇地界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小头目,每天带着几个兄弟干些敲诈勒索的勾当,挣的钱也就够自己花天酒地。
他也想干票大的,可一首没找到能下手的肥羊。
现在,这只肥羊似乎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身边那个小女娃是谁?”刀疤脸的目光,从赵衡的钱袋上,缓缓移到了那个坐在凳子上安静啃包子的果果身上。
“应该是他闺女。我打听了,他还有个儿子,年纪大点,今天一早应该是送去念书了。”麻子脸立刻回答,他这几天可是把赵衡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刀疤脸的嘴角慢慢扯开,露出一口黄牙,笑意却未达眼底。
“一个人带着个孩子,生意还能做得这么火,是有点本事。”他顿了顿,视线在果果身上停留了许久,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不过……再硬的汉子,有了崽子,也就有了软肋。”
麻子脸心领神会,脸上也泛起狞笑:“老大英明!”
刀疤脸收回目光,声音变得阴冷:“去,把他给我盯死了。看他从哪条路来,回哪条路去,住哪个旮旯。我要知道他每天走几步路,喝几口水。”
就在刀疤脸下令的瞬间,正在给客人切肉的赵衡,动作微微一顿。
他眼角的余光,早己瞥见了巷口阴影里的那几道身影。那道刀疤,在阳光的折射下,格外刺眼。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块切好的猪头肉包好,递给客人,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和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