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其他几个寨子,本身就是官府默许,甚至是暗中扶持的呢?”
“什么?!”澹台明羽失声惊呼,“这怎么可能!官匪怎么会勾结!”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澹台明烈,脸色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的身体僵住了,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衡没有理会澹台明羽的震惊,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澹台明烈的身上,他知道,这个男人能听懂。
“养寇自重。”
赵衡缓缓吐出西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澹台明烈的心上。
“地方官府巴不得地界内有些匪患,这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向朝廷伸手,要钱,要粮,要兵员编制。剿匪的军饷层层克扣,落入私囊;新招的兵员吃空饷,更是家常便饭。只要匪患不闹得太过,不威胁到他头上的乌纱帽,他为什么要费力去剿?”
“甚至,他还会和那些匪帮头子达成默契。你们负责闹事,我负责要钱,大家一起发财。这些山匪,就是地方官养的狗!平时放出去咬人,关键时刻,还能帮主人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赵衡的声音很平静,却揭开了一个血淋淋的、肮脏不堪的潜规则。
澹台明月听得俏脸发白,她出身将门,虽然知道官场黑暗,却从未想过,这黑暗竟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所以……”赵衡看着己经冷汗涔涔的澹台明烈,说出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推论。
“官兵碍于地势,摸不上你们清风寨的山门。那其他寨子的山匪呢?他们在这牛耳山土生土长,哪条小路能通到你们的后山,哪个悬崖可以用绳索攀爬,他们会不清楚吗?”
“一旦那位清河县的县令觉得你们这颗钉子太碍眼,他只需要许诺给那些匪帮一些好处,比如招安,比如大笔的金银。让他们充当带路党,趁着夜色,从你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摸进寨子里……”
“到时候,里应外合,你们这所谓固若金汤的清风寨,还能剩下什么?”
轰!
赵衡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澹台明烈和澹台明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澹台明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只是将其当成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因为他骨子里瞧不上那些乌合之众,认为他们绝无胆量与清风寨为敌。
。。。。。。
可今天被赵衡这样一层层剖析开来,将背后那“养寇自重”的逻辑链条摆在面前时,他才惊恐地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微小的可能,而是一柄随时可能捅进他们心脏的、淬了剧毒的匕首!
他们一首提防着山下的官兵,却从未想过,最致命的威胁,或许就潜伏在身边!
澹台明烈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赵衡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轻视和怀疑,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这个男人,他那看似憨厚的外表下,到底藏着怎样一颗玲珑剔透、洞察世事的心?
他只在山上待了一天,吃了顿早饭,竟然就将清风寨最大的隐患,看得比自己这个经营了多年的寨主还要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