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
“臣亦附议!”
数位大臣纷纷出列,支持召班超回朝。
然而,纱帘之后,却传来窦太后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诸位爱卿所言,固然有理。班超之功,朝廷自不会忘。然……”她话锋一转,“西域初定,百废待兴。诸国虽表臣服,其心难测。匈奴虽退,其势犹在。白山北麓,焉耆、危须、尉犁新附,更需强力震慑!班超威名,可震慑诸胡,乃西域定海神针!若此时贸然召回,恐生变乱,前功尽弃!岂非辜负其以往的心血?”
窦太后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依哀家看,定远侯又是西域都护,金印紫绶,正宜永镇西陲,代天子行权,抚慰诸国,永固藩篱!待其将西域根基彻底夯实,诸国归心,匈奴远遁,再行召还,方是万全之策!届时,朝廷必以最高礼遇迎之,使其荣宠备至!”
永镇西陲?!
袁安等人脸色微变。这哪里是厚待功臣?分明是变相的流放!
要将这功高震主的定远侯,永远钉在万里之外的苦寒边陲!
窦氏外戚专权,忌惮班超威名,恐其回朝影响自身权柄,其心昭然若揭!
“太后!”司空任隗忍不住出列,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班定远年逾花甲,久在风霜,旧伤缠身。西域苦寒,非颐养之地!况其离乡背井数十载,思乡之情殷切。朝廷若强留功臣于绝域,恐非仁君之道,亦令天下将士寒心啊!”
“司空此言差矣!”一位依附窦氏的朝臣立刻反驳道,“定远侯乃国之干臣,社稷柱石!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西域之重,关乎国本!岂能因私情而废公义?太后深谋远虑,正是为江山社稷计!定远侯忠君爱国,必能体谅朝廷苦心,甘为陛下、太后永镇边关!”
“你……!”任隗气结。
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压抑的争论。
支持召回者以功臣暮年、天理人情为据;窦氏一党则以西域未稳、大局为重为名,寸步不让。
年轻的汉和帝端坐御座,眉头微蹙,目光在争论的臣子与纱帘后的身影间游移,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为难和犹豫。
就在这僵持不下、暗流汹涌之际!
殿外传来黄门侍郎清越而急促的禀报声:
“启奏陛下、太后!西域都护府八百里加急!定远侯班超——上表!”
班超上表?!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
连纱帘后的窦太后,身影似乎也微微前倾。
“速呈!”汉和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一卷以普通青布包裹略显陈旧的奏疏,被黄门侍郎恭敬地捧入殿中,置于御案之上。
没有金匮玉轴,没有华丽辞藻,只有一种历经风霜的质朴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