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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折箭为碑一（第2页）

…………

疏勒城。

风，不再是裹挟沙尘，而是裹挟着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硝烟、焦糊与尸骸腐败的恶臭！

曾经的雄城，此刻己沦为修罗炼狱！

高大的城垣早己不复存在，代之以无数断壁残垣和由尸体、瓦砾、燃烧的木梁堆砌而成的摇摇欲坠的街垒！

护城河（喀什噶尔河支流）被尸体和杂物堵塞，浑浊的血水漫溢到岸上，冻结成暗红色的冰层。

“顶住！给老子顶住！汉家的儿郎！疏勒的兄弟！身后就是家园！退一步，父母妻儿皆为奴！杀——！”

田虑的嘶吼早己变成了破锣般的哀鸣，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就像从血池里捞出的恶鬼，须发虯结，沾满血污与泥垢，半边脸被火烧得焦黑溃烂，露出森白的颧骨！

身上玄色的汉军都护铁甲破碎不堪，数支折断的箭杆和一支深深嵌入左肩胛骨的匈奴狼牙箭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兀自颤动！

手中的环首首刀，早己卷刃崩口，化作了锯条般的凶器，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蓬粘稠的血雨和碎肉！

他身边，仅存的百余名汉军老卒和数百名伤痕累累却眼神疯狂的疏勒勇士，死死扼守着城内最后一道核心街垒——通往原王宫广场“朱雀大道”隘口！

他们背靠着由倾覆的辎重车巨大的条石和阵亡袍泽尸体堆砌的壁垒，用残破的盾牌顶着如雨的箭矢和投枪，用卷刃的刀、折断的矛，与潮水般涌来的敌人进行着最原始最惨烈的搏杀！

关隘般的街垒之外，是沸腾的死亡之海！

无数匈奴骑兵在狭窄的街巷中策马奔腾，弯刀挥舞，将奔逃的疏勒百姓像草芥般劈倒！

龟兹叛军则嚎叫着攀爬残垣断壁，焚烧房屋，奸淫掳掠！

浓烟滚滚，遮蔽了昏沉的天空。

惨叫声、哭喊声、兵刃撞击的爆鸣、战马的嘶鸣、房屋倒塌的轰响……汇成一片末日交响！

“左翼！堵住左翼缺口！”田虑一刀劈开一名攀上壁垒的龟兹叛军头颅，滚烫的脑浆和鲜血喷了他一脸！

他嘶吼着指向左侧一处被燃烧的撞车残骸撞开的豁口！

十几名凶悍的匈奴重甲步兵正嚎叫着试图涌入！

“跟我来！”一名断了右臂用布带将断刀捆在左手的汉军老卒狂吼一声，带着七八个浑身浴血的兄弟扑向豁口！

没有盾牌，没有呐喊，只有沉默的同归于尽！

他们狠狠撞入匈奴兵群！

刀光在狭窄的豁口内疯狂闪烁，血肉横飞！

汉军老卒用残存的左臂死死抱住一名匈奴百夫长的腰，任由对方的弯刀在后背疯狂劈砍，张开满是血沫的嘴，狠狠咬住了对方的咽喉！

两人纠缠着滚倒在地，被后续涌上的双方士兵践踏成泥！

缺口，被这惨烈的牺牲暂时堵住！

但代价是七八名老卒，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