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屠耆被班超目光中的力量所摄,又看看脚下跪拜的臣子,终于鼓起一丝勇气,牵着还在抽泣的孩子,在班超无形的扶持下,一步一挪缓缓登上了王座。
当他僵硬地坐下那一刻,殿内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
班超立于王座之侧,看着这位惊魂未定的新王,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疏勒的根基,依旧脆弱如累卵。
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一个能真正震慑西方、稳定大局的盟友。
“大王!”班超转向尉迟屠耆,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上,“疏勒新立,百废待兴,更需上国庇佑,永固邦交!臣斗胆奏请,请大王遣世子入侍雒阳,沐浴天恩,习大汉礼乐典章!此乃疏勒之幸,亦是大汉天子拳拳爱惜藩邦之心!大王以为如何?”
遣子为质!
这是赤裸裸地将疏勒的未来,牢牢绑在大汉的战车之上!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尉迟屠耆身上。
尉迟屠耆脸色更加苍白,他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身边幼子的手,那孩子似乎也感到了恐惧,哭声更大了。
他求助般地看向班超,眼中充满了哀求。
班超的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丝毫退让,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意志。
他微微颔首,仿佛在给予鼓励,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尉迟屠耆几乎窒息。
“父……父王……”幼童惊恐的哭声在大殿中格外刺耳。
尉迟屠耆看着儿子惊恐的小脸,又看看班超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再看看殿下那些屏息等待、眼神复杂的臣子,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彻底淹没了他。
他终于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认命:
“天……天使所言……甚……甚善……小王……遵命……”
两行清泪己从这位新王苍白的面颊滑落。
他紧紧抱住哭泣的儿子,身体微微颤抖。
班超心中无声叹息,面上却毫无波澜,对着殿下朗声道:“大王英明!此乃疏勒万世之福!大汉必厚待世子!”
他随即转向众人,声音转为肃杀,“新主己立,邦交己定!然疏勒血仇未雪!龟兹王子昆莫,乃罪魁祸首之一,现囚于馆驿!当以此獠之血,祭奠疏勒忠魂!告慰战死英灵!以儆效尤!”
“祭旗!祭旗!”
“杀了昆莫!为死难的亲人报仇!”
殿内立刻被复仇的怒火点燃!群情激愤!
班超眼中寒芒一闪,厉声下令:“田虑!押昆莫至城北校场!筑台!午时三刻,以龟兹王子之血,祭我大汉旌旗!祭疏勒万千英魂!”
“诺!”田虑抱拳领命,眼中杀机凛然!
…………
疏勒城北,临时平整出的巨大校场。
昨夜的血腥尚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死亡的气息。
一座由原木和夯土匆匆垒起的高台矗立在中央,台前竖着一根粗大的木桩。
正午的阳光炽烈而惨白,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大地。
校场西周,早己被闻讯赶来的疏勒军民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