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在狂风中微微晃动,空洞的眼窝仿佛正死死盯着关上的龙熙!
“父王!”龙熙身边,年轻的焉耆王子尉屠耆脸色惨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汉使班超……他……他真的杀了龟兹王!还……还把头颅挂在旗杆上!我们……我们……”
“闭嘴!”龙熙猛地低吼,眼中凶光毕露,但那凶光深处却掩藏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绝望的疯狂。
他何尝不知班超的凶名?
鄯善三十颗匈奴头颅,疏勒折断的箭杆,龟兹王宫的血泊……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己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他!
他本以为凭借铁门关天险,再联合危须、尉犁,据关死守,或许能逼退汉军。
可龟兹王那建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大王!”一名身披重甲满脸虬髯的焉耆大将(左大将“阿史德”)上前一步,声音嘶哑,“汉军远来,人疲马乏,又逢此暴风雪!末将愿率敢死之士,趁夜出关劫营!挫其锐气!”
“劫营?”龙熙眼中闪过一丝意动,旋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他想起关于班超的种种传闻,想起那柄斩下无数敌酋头颅的环首刀……
他猛地摇头:“不!班超狡诈如狐!焉知这不是诱敌之计?紧闭关门!滚木礌石备足!强弓劲弩上弦!死守!给本王死守!耗死他们!”
就在此时!
呜——呜——呜——!
雄浑、苍劲、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从关下汉军大阵中冲天而起!压过了风雪的嘶吼!
紧接着,一面巨大的赤红色的令旗在玄鸟大纛旁高高擎起,迎风怒展!
“汉军要攻关了!”关墙上的焉耆守军一片惊呼,瞬间绷紧了神经!
无数弓弩上弦,礌石就位,士兵们紧握武器的手心渗出冷汗!
然而,预想中如同潮水般的猛攻并未出现。
只见汉军阵门大开,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冲出军阵,首抵关下弓箭射程之外!
马上骑士高举一面白底黑字的巨大木牌,用尽全身力气,用生硬的焉耆语夹杂着汉语,向着关上发出雷鸣般的呐喊:
“焉耆王龙熙听着!大汉假司马、西域都护班超将军谕令:龟兹王那建,抗拒天威,业己伏诛!首级在此!尔等若识天命,速开关门,肉袒牵羊,出关请降!尚可保全宗庙,延续国祚!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
骑士的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铮鸣和刺骨的杀意:
“——破关之日,鸡犬不留!以尔等头颅,筑京观于关前!尔之国都,必为焦土!龟兹王那建,便是前车之鉴!”
喊声如同惊雷,在狭窄的山谷中反复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焉耆守军的耳中!
尤其是最后那句“龟兹王那建,便是前车之鉴”,配合着旗杆上那颗随风晃动的狰狞头颅,瞬间击垮了无数人的心理防线!
士兵们看着那颗头颅,看着关下那无边无际杀气腾腾的联军,握着武器的手开始发抖。
“混账!放箭!给本王射死他!”龙熙气急败坏,指着关下骑士嘶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