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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幽隧潜行（第1页）

巨大的地下湖如同墨玉棋盘，倒悬的青铜巨镜则是棋盘上沉默而诡异的棋子，散发着千年不变的幽光。水汽氤氲，寒意刺骨，寂静中只有偶尔从湖心深处传来的、不明所以的细微水泡破裂声，更添几分阴森。

周衍的目光牢牢锁定的悬空的巨镜，那是唯一的目标，希望的象征，却也代表着难以逾越的障碍。八根冰冷的青铜锁链从穹顶垂下，连接着巨镜，光滑无比，高不可攀，尤其是对他这样一个右臂重伤、体力几近耗竭的人而言。

林晓晓也仰着头，脸上写满了忧虑：“太高了，而且锁链太滑，根本爬不上去。湖水又深不见底……”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抵御着此地特有的、能渗入骨髓的阴冷。

周衍没有立刻回答。他强忍着胸口玉佩持续散发的冰冷恨意和那丝诡异的激动感，强迫自己冷静观察。婉柔的灵识指引着巨镜，必然有上去的方法。辽人建造此地，总不会每次祭祀或放置物品都靠徒手攀爬如此危险的锁链。

他的目光沿着湖边缓缓移动。湖水漆黑，岸边是粗糙潮湿的岩石。忽然，他注意到在左侧不远处的湖岸岩壁上，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凹陷阴影，不像天然形成。

“去那边看看。”周衍示意林晓晓，两人小心地沿着湖边湿滑的岩石向那边挪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那并非简单的凹陷，而是一个被巧妙开凿在岩壁上的、向下延伸的狭窄甬道入口。入口处被几块天然垂落的钟乳石半遮半掩，极其隐蔽。甬道内漆黑一片，似乎有台阶向下，通往湖面以下的方向，里面弥漫着更浓重的水汽和霉味。

“这里有路！”林晓晓低呼一声，但随即蹙眉，“可是……是往下的？不是应该往上才能接近那面镜子吗？”

周衍仔细观察着入口处的痕迹。石阶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虽然覆盖着苔藓，但依旧能看出经常踩踏的磨损。而且，那枚紧贴胸口的玉佩，在他靠近这个入口时，传来的牵引感似乎增强了一丝，虽然恨意依旧，但方向明确地指向甬道深处。

“路不一定在明处。”周衍沉声道，“这甬道或许能通往巨镜的正下方，或者有其他上去的途径。跟着感觉走。”

此刻，婉柔那充满怨恨的灵识，反而成了他们唯一的指南针。

两人先将昏迷的陈老小心地安置在入口旁一处相对干燥的背风处。周衍仔细检查了他的状况，依旧昏迷，但呼吸还算平稳，这让他稍感安心。

随后，周衍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那向下延伸的狭窄甬道。林晓晓紧跟其后。

一进入甬道，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只剩下从入口透进的微弱水光。空气冰冷潮湿，石阶湿滑无比，每一步都必须极其小心。墙壁上覆盖着厚厚滑腻的苔藓，散发出浓重的泥腥和水腐气味。

甬道一路向下，曲折蜿蜒，仿佛没有尽头。水声在耳边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听到水流轻轻拍打石壁的声响。他们似乎正在深入湖床之下的结构。

周衍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脚下和前方的黑暗中，左手下意识地轻抚着胸口。玉佩持续散发着冰冷的温度，但那缕指向明确的牵引感却如同黑暗中的蛛丝，引导着方向。偶尔，当他不小心踩松一块碎石，或者前方出现特别湿滑的转角时，玉佩甚至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悸动，如同无声的警示，让他提前规避危险。

恨意与帮助，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共存着。婉柔的灵识似乎本能地指引着通往“镜心”的道路，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对引路之人的憎恶。

这种矛盾让周衍心情复杂无比，却也让他更加坚定要找到银簪，解开这死结的决心。

林晓晓跟在后面，紧张地注意着西周。幽闭的空间和未知的前方让她心跳加速。她看着周衍虽然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的背影，看着他时不时因右臂疼痛而微微停顿却从不抱怨的侧脸，心中那丝因玉佩而产生的芥蒂，不知不觉被一种更强烈的担忧和钦佩所取代。

突然，走在前面的周衍猛地停下脚步，举起了左手示意。

林晓晓立刻屏住呼吸。

周衍侧耳倾听，眉头紧锁。前方隐约传来一阵不同于水流声的、细微的汩汩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搅动水流。

玉佩传来的警示性的温热感也明显了一丝。

“小心点，”周衍压低声音，“前面可能有情况。”

两人更加谨慎地向前摸索。又转过一个弯道，前方隐约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并非自然光，而是一种幽幽的、蓝绿色的磷光。

周衍示意林晓晓留在原地，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前望去。

只见甬道在此处变得开阔，连接着一个不大的地下洞穴。洞穴的一半被漆黑的湖水淹没，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发出幽幽磷光的藻类或菌类，提供了微弱的光源。而洞穴中央的水面上，赫然露出一个用巨大白骨和黑色木材搭建的简易码头！码头旁，还系着一条粗糙的羊皮筏子，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而那诡异的汩汩声，正是水流轻轻拍打皮筏和码头木桩的声音。

显然，这里是一处秘密的渡口！

周衍心中豁然开朗。原来通往巨镜的方法，并非攀爬，而是渡水！从这湖面下的隐秘渡口出发，就能到达悬镜的下方！

就在他心中稍定之时，目光扫过码头旁的水面，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发出磷光的漆黑水面上，隐约可见几具身披残破青铜甲骨、保持挣扎姿势的森白骸骨，半沉半浮地靠在码头边缘，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洞穴顶部……

这渡口，并非坦途。

（第五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