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把生锈的刀,顺着鼻腔剜进脑仁。我盯着吊瓶里缓慢滴落的生理盐水,火狐狸蜷缩在床头柜上,尾巴尖缠着的绷带渗出淡蓝色液体——那是兽医调配的特效愈合剂,瓶身上贴着“实验性药物”的红色标签。陈雨坐在窗边削苹果,刀刃反光掠过她手腕的红绳,绳子末端系着从火狐狸尾巴上取下的焦鳞。
“省公安厅的人今早来过。”她将苹果切成小块,放进带卡通图案的餐盒,“他们想把‘眼镜蛇’案并入全省校园安全专项行动,但陈叔压下了所有资料。”餐盒推到我面前时,我看见底层垫着的刑侦卷宗,封皮印着“暗网·青焰”,照片上是个戴着兜帽的神秘人,指尖跳动着与火狐狸相似的蓝色火苗。
老黑推门进来时,风衣沾着雨珠,怀里抱着个铁皮工具箱:“码头的监控被黑了,所有和‘青焰’有关的录像都在凌晨三点自动删除。”他掀开工具箱,露出里面的电子元件和半截断指模型,“这是从疤脸副手身上搜出来的,指纹匹配到境外雇佣兵数据库。”
火狐狸突然竖起颈鳞,尾巴拍打着床头柜发出脆响。我顺着它的视线望向窗外,暴雨中的三中教学楼顶,有个黑影闪过,胸前反光的金属徽章像极了眼镜蛇团伙的标志。陈雨摸出执法记录仪,却发现屏幕上布满雪花点——有人在干扰信号。
“走。”我扯掉手上的输液针,火狐狸跳进我病号服的衣领,尾巴尖戳着后颈的旧疤。老黑从工具箱里掏出两把格洛克,枪柄分别刻着“雨”和“狐”的字样。我们冲进雨幕时,听见教学楼传来玻璃破碎声,以及某个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在哼唱《致爱丽丝》。
顶楼的天台铁门挂着新锁,锁孔里插着半截学生卡——卡面上是三中往届毕业生的照片,三个月前跳楼的那个男生。火狐狸的蓝焰瞬间熔断锁芯,门内扑面而来的腐臭味混着甜腻的乙醚气息。陈雨打开防毒面具,光束扫过地面时,我看见用白色粉笔勾勒的人体轮廓,每个轮廓旁都标着日期,最早的一个写着“2018。09。01”。
“是失踪学生的名单。”陈雨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闷钝,她蹲下身用镊子夹起块带血的碎布,“聚酯纤维材质,和三中校服相同。”老黑用枪管挑起堆在角落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滚出十几个U盘,每个U盘都贴着标签,“初二三班”“高一七班”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
天台边缘的通风口突然传来齿轮转动声,我本能地扑向陈雨,子弹擦着她发梢钻进墙面。火狐狸跃到通风口上方,蓝焰照亮了里面的人影——是个戴着兔子头套的少年,手里的HK416步枪枪口还在冒烟。老黑的霰弹枪几乎同时响了,墙面炸开的瞬间,我看见少年颈间晃动的银色吊坠,刻着扭曲的“青”字。
“别杀他!”我按住老黑的枪管,火狐狸己经咬住少年的战术靴。兔子头套滚落时,我对上双熟悉的眼睛——是三中去年转学来的插班生,总坐在教室最后排画骷髅头的那个男生。他颈后的纹身刚结痂,正是监控里“青焰”兜帽下露出的图案。
暴雨突然转急,天台积水漫过脚踝。男生咳出带血的唾沫,嘴角勾起扭曲的笑:“苏然,知道为什么你们总慢半拍吗?因为暗网的齿轮早在五年前就开始转动了。”他抬起手腕,露出电子表上跳动的倒计时,“而你们的特别行动组,不过是棋盘上的过河卒。”
陈雨的执法记录仪突然恢复信号,屏幕上跳出条加密信息,附带的视频文件里,戴着眼镜蛇头套的人正在和“青焰”交易。背景音里传来熟悉的铃声——是三中每天课间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火狐狸的蓝焰突然变得狂躁,尾巴扫过男生腰间的背包,里面掉出包蓝色粉末,和昨晚在码头缴获的摇头丸成分相同。
“他们在培养下一代。”我捏碎粉末袋,蓝色粉尘在雨中发出幽光,“用校园暴力筛选棋子,再用毒品控制思想。”老黑扯开男生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注射疤痕,呈规则的十字形排列,和眼镜蛇副手们的标记完全一致。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陈父带着特警破拆天台铁门时,男生突然按下手表上的按钮。我看见他嘴角渗出黑血的瞬间,火狐狸己经用尾巴卷着我们冲向楼梯间。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我们推下两层台阶,陈雨的防毒面具摔飞时,我看见她额角蹭到的蓝色粉尘正在发光——和男生背包里的粉末一模一样。
急救车里,陈雨攥着那堆U盘,指尖因用力泛白:“每个U盘里都有学生的心理评估报告,还有。。。”她突然噤声,转头望向窗外。我知道她想说什么——那些标注着“可培养”的档案里,或许就有曾经的我。
火狐狸趴在我腿上,尾巴尖的绷带己经被蓝焰烧穿,露出新生的鳞片。陈父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从男生身上搜出的暗网邀请函,烫金字体印着“青焰晚宴·诚邀清理者”。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时,我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和照片里那个穿着便衣的青年如出一辙。
“省厅的特派员明天到。”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石头,“他们怀疑我们内部有内鬼,所以——”他推过来个黑色信封,里面装着伪造的退学证明和新的身份证,“苏然同学,从今天起,你是职高二年级的插班生,代号‘灰烬’。”
火狐狸突然抬起头,尾巴扫过信封上的钢印。陈雨从兜里摸出三颗薄荷糖,两颗分给我和老黑,最后一颗掰成两半喂给火狐狸。车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三中的教学楼在暮色中露出轮廓,顶楼的爆炸痕迹被晚霞染成暗红,像道正在愈合的伤口。
凌晨三点,我站在职高宿舍楼顶,火狐狸的蓝焰照亮了暗网论坛的界面。“青焰”的头像正在闪烁,最新帖子标题是“灰烬己燃”,附件里是段监控录像——陈父走进眼镜蛇所在的看守所,手里拿着份标注“绝密”的文件。
老黑的短信适时发来:“查到了,五年前那个纵火案的卷宗被篡改过,火场里不止你和火狐狸,还有第三个人。”我摸出藏在吊坠里的记忆卡,里面是从男生U盘里拷贝的资料,第一个文件夹名称是“火种培养计划”。
火狐狸突然发出悠长的嘶鸣,尾巴尖的蓝焰凝成利剑形状。远处的霓虹灯下,戴着兔子头套的身影闪过街角,颈间的“青”字吊坠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我咬碎嘴里的薄荷糖,甜味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最终敲下:“来玩玩吧,青焰。这次,我做庄家。”
屏幕上的倒计时归零瞬间,火狐狸的蓝焰冲天而起,将整个夜空染成诡异的幽蓝。新的暗网对话窗口弹出,对面发来的消息只有个燃烧的狐狸图标,和行血红色的字:“欢迎来到阴影的黎明,灰烬先生。”
我合上笔记本电脑,火狐狸跳进我新买的职高校服兜,尾巴尖轻轻戳着我后腰的匕首鞘。远处传来零点的钟声,职高门口的烧烤摊飘来孜然香气,某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生走过路灯下,后颈露出和我identical的狼头刺青。
黎明前的黑暗里,火狐狸的蓝焰是唯一的光。我摸出陈雨给的新手机,通讯录里多了个备注“清道夫”的号码。指腹划过屏幕时,忽然想起男生临死前的笑,和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暗网的齿轮,早就和校园的铃声同步转动了。”
风掀起校服衣角,火狐狸的尾巴扫过我掌心的老茧。不管齿轮转得多快,总有火苗能烧穿黑暗。至少此刻,薄荷糖的味道还在,火狐狸的温度还在,而我们,己经站在了暗网的入口。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