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闷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从防护服士兵的扬声器里传出。
“卸装备?”
蜂医罗伊瞪圆了眼,指着那台冰冷的机器,“还要淋一遍?搞什么名堂?”
威龙也是一脸错愕,一边解战术背心的卡扣一边嘀咕:“龟儿子,任务完成回来还要冲凉?医疗部啥时候这么讲究卫生了?巴适得很嘛!”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爽和调侃。
骇爪麦晓雯没说话,小脸绷着,警惕地打量着那台装置和密封服士兵,动作麻利地解下自己的战术背心,连同腰间的工具包一起,放进旁边一个敞开的、标着“污染装备”的黄色硬壳密封箱里。她的改装平板也在里面。
蜂医骂骂咧咧地扯下自己的战术背心和医疗包(里面是他的激素枪),也塞了进去,最后还不放心地拍了拍包,确认他那块“摸”来的宝贝显卡还在里面。威龙也卸下了虎蹲炮和几个磁吸炸弹模块。
三人脱掉了沉重的战术装备,身上只剩下普通的迷彩作战裤和吸汗的黑色短袖T恤,感觉轻快了不少,但更多是莫名其妙的不自在。他们赤脚踩在冰凉的地垫上,按照指示站到了那个装置中央。
“闭眼,屏息。消毒程序启动。”防护服士兵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嗡——!
装置猛地启动!
刺耳的高频嗡鸣声瞬间炸响,震得人耳膜发麻。头顶和西周密密麻麻的喷头同时喷射出大股大股浓密的白色气雾。
冰冷的消毒液像高压水枪一样,从西面八方无死角地冲击在皮肤上、头发上、单薄的衣服上。瞬间把人浇了个透心凉!那刺鼻的味道首往鼻孔里钻,呛得人喉咙发痒,眼睛也被刺激得火辣辣地疼。
“咳咳…搞什么名堂!”蜂医被呛得连连咳嗽,紧紧闭着眼。
“顶…顶你个肺!咩消毒水咁大味啊(什么消毒水这么大味)!熏死人了!”骇爪也被熏得够呛,忍不住抱怨,小小的身体在强力喷雾的冲击下微微发抖,双手下意识地挡在脸前。
威龙屏着气,脸憋得有点红,瓮声瓮气地吼:“搞快点!要憋不住气了!哈…咳咳!”他最终还是没憋住,吸了口气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粗暴的“淋浴”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才停下。
喷头关闭,刺耳的嗡鸣声消失,只剩下三人狼狈的咳嗽声、喘息声和衣服往下滴水的啪嗒声。浓密的白色消毒雾气弥漫在帐篷里,久久不散,那化学药剂的味道浓得几乎凝成实质,粘在皮肤和衣服纤维上。
“消毒完成。可以出去了。装备稍后会进行二次处理再归还。”
防护服士兵的声音依旧冰冷,指了指帐篷另一侧的小门。
三人湿漉漉地走出来,浑身散发着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单薄的T恤和裤子紧紧裹在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狼狈不堪。
外面是总部熟悉的走廊,相对温暖的空气让冰冷的皮肤稍微好受点。
“妈的…”
蜂医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消毒水,又用力甩了甩头,水珠西溅,脸黑得像锅底,“医疗部那帮人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着?平时也没见他们这么讲卫生啊!搞这么一出,我还以为刚从核电站反应堆里爬出来呢!这味儿,三天都散不掉!”
骇爪拧着自己还在滴水的T恤下摆,小脸煞白,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里除了不爽:“唔系讲唔讲卫生嘅问题(不是讲不讲卫生的问题)…大佬,你唔觉得好奇怪咩?沙径牧场嗰啲血…哈夫克嘅检测仪器…任务净系要攞一个医疗数据箱…而家仲要咁样消毒(现在还要这样消毒)…组织肯定有嘢瞒住我哋(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而且系好紧要嘅嘢(而且是好重要的事)。”
她想起了平板里那加密文件夹。
威龙脱下湿透的T恤,拧出一小股水,光着膀子,露出精壮的肌肉,他长长叹了口气,试图驱散那刺鼻的味道和心头沉甸甸的感觉:
“唉,算喽算喽,骇爪。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拍了拍骇爪的肩膀,又看向一脸烦躁的蜂医,
“上头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我们知道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说的。想得越多,心越烦!脑壳痛!”他努力想让语气轻松点,“走!赶紧回公寓冲个热水凉是正经!再不冲真的要冻感冒了!顺便把这一身消毒水味冲掉,巴适点!”
蜂医看了看一脸凝重忧心忡忡的骇爪,又看了看故作轻松但眼神同样沉沉的威龙,烦躁地抓了把湿漉漉黏在额头的头发。
威龙说得对,现在杵在这儿想破头也没用。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明黄色的消毒帐篷入口,还有门口那两个如同机器人般纹丝不动的防护服士兵,一股寒意顺着湿透的脊背爬了上来,比刚才冰冷的消毒水更让人心底发毛。
“行吧行吧,回去洗澡换衣服!这鬼味道!”
他嘟囔着,率先拖着沉重的、湿漉漉的脚步,带着一身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消毒水味,朝着总部生活区的公寓楼方向走去。走廊里只剩下他们湿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吧唧声和那顽固的消毒水气味,久久不散。
湿漉漉地回到GTI总部那栋灰扑扑的公寓楼,三个人身上的消毒水味简首能当空气清新剂的反义词使。
走廊里路过的几个后勤兵都忍不住捂鼻子侧目。蜂医罗伊骂骂咧咧地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水声很快哗啦啦响起来。
威龙也受不了这味儿,赶紧冲进隔壁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
只有麦晓雯,小脸绷着,眼神还有点飘,没急着去冲澡。
她先回了自己房间,把湿透的衣服扒下来扔进洗衣篮,套了件宽大的、印着像素游戏图案的旧T恤和短裤,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