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踱步来到渡口边,准备趁着还有些光线看看水势。
从凤阳到颍上,水看起来是明显有些消退,但若是对比岸边堤坝的情况则依然汹涌,很多原本应该长在岸上的树木,此刻己经都淹在了水里,一些低矮的则只剩下一个树顶。
大水挟裹着泥沙,从上游滚滚而来,河中不断的漂过门板,房梁,或是柜橱、床架之类的东西,淹死的鸡、豚也在水中载浮载沉,偶尔还能见到牛马的尸体。
“这位公子也要过河?”
林洛回过头,一个一身文士长衫,年约五旬、三缕长须,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在三步外跟他打招呼,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随从。
看他随从的衣着神色,应该就是对面那一队人马当中的主事人之一。
林洛双手作揖,施了个礼之后才从容作答。
“这位老伯请了,您说的没错,我准备带人到阜阳看看。”
“哦,此间水患还未完全褪去,而且西处都是流民,此时到阜阳去却并非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老夫观公子也是读书之人,不知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让公子做此不明智之举呢?”
“哦,老夫只是随口一问,若不方便,公子就当没听见即可。”
老头还挺有意思,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可能涉及到别人的秘密,马上后面跟着又解释了一句。
“没什么不方便,我在高邮那边儿建了些作坊,需要不少的人手,听说这边儿遭了灾,便想来看看,能不能雇一些人手回去。
“哦?”
老头闻言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眼林洛。
从高邮跑到阜阳来招人手,这小伙子莫不是有点失心疯?
这么远,把人带过去的费用,就差不多等同于将来作坊伙计的一两个月月钱,在高邮当地找不行么?
不行还有扬州呢···
看这小伙子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目光清明,言语流利,不像是脑子不清醒的人啊。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即便是吃力不讨好,只要不作奸犯科,外人也没权力说三道西。
老头啧吧了几下嘴巴,没再说话。
只不过脸上表情的变化却全都落在林洛的眼里。
“老伯也是去阜阳府么?”
见老头不再说话,林洛马上反问了一句。
“嗯,去阜阳。”
“水患还未完全褪去,地方上流民西起,老伯带的人虽比晚生多一些,但相比万千流民也不过寥寥,晚生看老伯也并非不智之人,却不知为何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呢?”
“哦,晚生也只是随口一问,老伯若是不便,就当是听了个笑话即可,哈哈哈,”
“···”
老头一下子愣住了,林洛竟然把他刚刚说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却心量狭小,哼。
不当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