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刚一靠近的时候崔明珠就察觉到了,不说声音,就是那种饱含恶意的注视就十分明显,想不注意都难。
藏不住恶意,竟然还想搞偷袭?
崔明珠闭上眼睛,靠着神识扫过整个大殿,捕捉妄图偷袭的东西。
几息之后,她睁开眼睛,“没看见?”
这就奇怪了,明明可以完美隐藏自己,不被感知,却又偏偏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让人能察觉到,太矛盾了。
如果影子能说话的话,一定会告诉崔明珠,这一点都不矛盾,它隐藏得很好,是她太敏锐了,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也是它运气太差,降落的地方不好,活物太少。换成人群中,即便有人能察觉到它的注视,也会因为人多而下意识忽略掉。
影子将自己卡在立柱中,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眼睛盯着下面的人,准备再次寻找合适的机会。
盯得越久,它就越觉得饥饿,一个合适的猎物不容易找,它很久都没吃过好东西了。多数时候它宁愿饿着,也不会随便将就。
因为对猎物的挑剔,它们的族群数量也十分稀少,这次正好碰上一个面临巨变的世界,猎物不算多,但比起以前,已经算充足了。
崔明珠摸着手臂,按下炸起的鳞片,蹙着眉后退,刚才她陡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这让她不禁提高了警惕。
“轰!”
大殿的立柱震动不休,乱石滚落,头顶星子的位置又偏移了方向。
崔明珠无暇查看,她一掌打在立柱上,用了十成力道,不仅立柱没有倒,她想杀的东西也没有死。注视感还在。
一撇头,她绕着立柱狂奔,凭着感觉避让,不时回击。
每每感觉已经击中,结果那东西还活着。它就像是人的影子,无法切割,无法分离,始终追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来已经破损的大殿更加狼藉,堆积的乱石因为崔明珠的反击碎得更彻底了,唯有四根立柱,巍然不动,只有上面曾经撬不掉的鳞片在她的不断攻击下剥落,露出里面的图案。
崔明珠扶在柱子上,微微喘着气。不间断的攻击快要耗尽她的力量了,再杀不了这东西,她要考虑撤出这里了。
就是这一刻,影子瞅准空隙再度扑出,崔明珠想避开,但慢了一步,冰凉的东西贴在额头,毫无阻碍钻进了眉心。
“想成神吗?”
崔明珠缓缓直起身,好像走神了片刻,随后充满疑惑的思考,她不就是神吗?为什么还要成神?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崔明珠好似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道分不清男女老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可能在临时想新的措辞。
“是谁在说话?”崔明珠轻声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是我自己吗?”
但是她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记忆好像在流失,她逐渐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识海伸出,透明的,蜘蛛似的影子趴在那里,身体起伏不定,好像在吸食什么。
同时,它的节肢不断蠕动,像是在拉扯着看不见的丝线,编制一张透明的网,不果断填充虚假的记忆。
崔明珠眨了眨眼,摇晃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倦。
“睡吧。”
崔明珠垂下眼皮,靠着立柱坐下,沉入梦乡。或许说是晕过去更贴切。
记忆被蚕食得更快,识海中的空白越来越多。忙碌着编织记忆的影子没有注意到越发空白的识海中突然多了一点东西——一抹闪烁的灵光。
那点灵光藏在识海中,飘忽不定。
慢慢的,它顺着被影子吸食的“海水”移动,潜藏在海下,不动声色地靠近-
*
一艘破旧的渔船漂浮在海上。甲板上的人不断走动,趁着天气晴朗,修补着船上的破洞。
要是下雨,他们就没法长时间呆在甲板上。
巨大的腕足缠在船身上,腕足上的吸盘一张一合,不时滑动。所有路过的人面不改色,忙碌着手里的活,该干什么干什么。偶尔腕足拦路,他们也能淡定地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