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嘛!”
曹爷爷来了精神,腰板都挺首了些。
“那时候,鹫鸣镇还没这么大呢。静灵山也是荒山野岭。是我曹家祖上,还有牛家、尹家,三家一块儿出的头!”
他咂摸着嘴,眼神有点飘,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那会儿啊,三家都好光景。有钱,有人,也有心气儿。老曹家出人手,负责建;老牛家底子厚,管买材料;老尹家嘛……嘿,嘴皮子利索,会来事,就负责西处募捐,挂功德。”
戴灵均听得仔细:“那后来呢?观建成了,可是大功德。”
“功德?”
曹爷爷脸上的光彩淡了点,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他端起茶杯,又放下,手指着粗糙的杯壁。
“是啊,本是天大的功德。可这世上啊,有些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有些钱……它沾着业障啊。”
业障?戴灵均眼皮一跳。
曹爷爷却好像不想深说了,只是叹了口气,摆摆手:“都是老黄历了,提它干啥。总之啊,最后观是建成了,可三家……唉,散的散,败的败,也没落着好。所以说,这人哪,心要正。心不正,再大的功德也压不住。”
他话里有话,却没挑明。
戴灵均却猛地想起了学校,建在旧战地医院上的学校。
还有师父说的“陈年旧账”,和曹爷爷这句“沾着业障”的钱……
尹家当初募捐的功德款,和那片死过很多人的土地,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正想再套点话,院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有点刺耳的声音。
“曹老叔,跟灵均小道长唠啥呢?这么热乎。”
戴灵均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是牛建国。他正站在院门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里面,眼神在他和曹爷爷之间来回扫,看不出在想啥。
曹爷爷脸上的那点感慨立刻收了起来,变得淡淡的:“没啥,灵均小子帮我看看灶火。建国,有事?”
牛建国嘿嘿笑了两声,迈步走进来,也不客气,自己拎了个小马扎坐下,眼睛却盯着戴灵均:“灵均道长最近挺忙啊?听说……王老六家的牛,也是您给看好的?”
戴灵均心里警铃微作。这牛建国,消息倒是灵通。
“碰巧了。”他含糊道。
“是嘛?”
牛建国拖长了声音,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年轻人,本事大是好事。不过啊,有些闲事,还是少管为妙。免得……惹一身骚。”
他这话意有所指,说完,还特意瞟了一眼曹爷爷。
曹爷爷端着茶杯,眼皮耷拉着,没吭声。
院子里刚才那点怀旧感慨的气氛,一下子没了,变得有点紧绷绷的。
戴灵均看着牛建国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想起曹爷爷刚才没说完的话。
尹家、牛家、曹家。功德款。业障。
还有牛建国这莫名其妙的警告。
他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线头,但这线头乱糟糟的,理不清,还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
这鹫鸣镇的水,看来比他想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