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吃力地往上爬。
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味、汗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几个老乡大声唠着家常,司机时不时按响喇叭,惊起路旁林间的飞鸟。
戴灵均靠在窗边,窗玻璃有点脏,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景致,那片他和小伙伴们偷过西瓜的坡地,那棵歪脖子老树,那个夏天他们常去游泳的浅潭……
车子爬上一个高高的垭口,速度稍微慢了一些。
就在这一瞬间,戴灵均下意识地坐首了身体,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用力往外望去。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鹫鸣镇的全貌,像一幅摊开的画卷,静静地躺在群山环抱之中。
镇子的屋舍变得小小的,灰瓦白墙,鳞次栉比,炊烟袅袅升起。
蜿蜒的玉带河像一条闪闪发光的银色绸带,温柔地穿过镇子,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河畔的柳树只剩下模糊的绿色轮廓。
而最显眼的,依旧是那座沉默的静灵山。
它巍然屹立在镇子后方,山势苍莽,林深树密。
半山腰上,灵玉观那熟悉的飞檐翘角在绿树掩映中若隐若现,透着一种古老的宁静和神秘。
戴灵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座山上,钉在那个小小的道观轮廓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有点发紧,有点酸涩。
离开了。
真的离开了。
这个他出生、长大、经历了无数酸甜苦辣的地方。
这片看似宁静却暗流汹涌的土地。
这里有看着他长大的乡亲,有嘴硬心软的师父,有一起掏鸟窝摸鱼虾的伙伴,有需要他帮忙叫魂看事的邻居,也有藏着无数秘密和危险的过往。
那些清晨在山顶练功时呼吸的清冽空气,那些跟着师父辨认草药、绘制符箓的日夜,那些和孙皓插科打诨的时光,那些独自面对怨灵邪祟的惊心动魄,那些解开一个个小谜题后的成就感……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
鹫鸣镇,静灵山,灵玉观……这里是他的根,是他的起点,也是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割舍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