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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湖畔遗民（第1页）

第三章湖畔遗民

林舟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浑身的刺痛中恢复意识的。

他发现自己被粗糙的麻绳捆着，像一头捕获的野兽，扔在一架简陋的木板车上。板车正行驶在一条坑洼的土路上，每一下颠簸都让他伤口崩裂，渗出鲜血。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想用右眼去看，却只感到一阵空洞的剧痛，这才彻底回忆起祭祀坑里发生的一切。

“醒了！这独眼怪人醒了！”一个带着惊惧的年轻声音喊道。

板车周围，围着几个皮肤黝黑、身形精壮的汉子。他们穿着葛布或麻片缝制的简陋衣物，手中紧握着磨尖的骨矛或鱼叉，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好奇，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们的目光，大多聚焦在林舟那被布条包裹的右眼，以及他腰间那根即便失去光泽，却依旧狰狞诡异的青铜树根上。

“噤声！”为首的是一个年长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但眼神锐利如鹰。他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某种青色兽牙的木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与这片土地相连的厚重气息。他是这个临湖小村落的村长，泽。

泽村长走到板车旁，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林舟，目光在他胸前的兽牙玉坠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那根青铜树根，最终落在他那唯一睁着的、此刻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暗淡的左眼上。

“外乡人，”村长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从何处来？这……这妖邪的青铜之物，又是何物？你为何会带着它，出现在我云泽村的猎区？”

林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脑海中飞速转动，三星堆祭祀坑、溪谷蛮族、烛龙之瞳……这些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子或者更大的妖邪。他勉强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艰难地摇了摇头。

“村长，看他这鬼样子，还有这邪门的树根，定然是带来了不祥！”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恶狠狠地说道，“按老规矩，这种来路不明、身怀异象的家伙，就该沉湖，献给湖神平息怒火！”

“对！沉湖！”

“不能留他！”

周围的村民顿时骚动起来，看向林舟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林舟心中一惊，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他下意识地试图调动左眼的力量，但那灼热感只是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带来的却是更深的虚弱和头痛。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却坚定的女声响起：“阿爹！他伤得很重！而且……他身上的气息，不像是邪恶之徒！”

众人分开，一个穿着淡蓝色麻布裙的少女走了过来。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容貌清秀，眼睛如同太湖的水，清澈而灵动。她是村长的女儿，云瑶。她不顾众人的反对，走到板车边，蹲下身，仔细查看了林舟的伤口，尤其是那包裹右眼的、己经被血浸透的布条，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你看他这伤……是被人硬生生……还有这锁链的伤，”云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阿爹，我们云泽村世代受玉灵庇护，岂能见死不救，甚至滥杀无辜？”

泽村长沉默着，手中的木杖轻轻顿地。他再次看向林舟，尤其是那枚玉坠。那玉坠的材质，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宁。最终，他缓缓开口：“先带回村里，关进石屋看管。等他能说话了，再行审问。若真是灾星……我亲自处置。”

***（冲突初步化解，但危机并未解除，为后续发展留下空间）***

林舟被关进了村子边缘一间废弃的石屋。石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木门，门外有壮丁轮流把守。虽然环境简陋，但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云瑶不顾旁人非议，每日送来清水、简单的食物和疗伤的草药。

几天下来，靠着云瑶的草药和体内那非人的恢复力，林舟的外伤开始结痂，体力也恢复了一些。他能断断续续地说一些简单的词句，学习这里的语言。他自称来自遥远的山外部落，遭遇仇杀部落被灭，只身逃出，对于青铜树根和眼睛的伤，则含糊其辞。

村民们对他的恐惧和排斥并未消减。他那诡异的独眼，那根仿佛有生命的青铜树根，都让他被视为“不祥”。尤其是村里负责祭祀的巫祝——一个干瘦阴沉、脸上涂抹着白色纹路的老者，多次向村长进言，要求尽快将林舟这个“邪祟”处理掉，以免触怒“湖神”。

“湖神……”林舟从云瑶偶尔的透露和守卫的闲聊中，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似乎，云泽村乃至整个太湖流域的部落，都信奉着一位名为“湖神”的存在，每年都需要举行盛大的祭祀。

这一日，林舟正靠在石壁上，尝试着用意念去沟通右眼那冰冷的虚无和左眼的灼热。经过几天的休养和小心翼翼的尝试，他发现双眼的力量并非完全消失，而是如同受伤的野兽，潜伏在深处，需要他去安抚、引导。尤其是左眼，那洞察之力似乎恢复得最快，他即使闭着眼，也能模糊地“看”到门外守卫的生命光晕，甚至能感知到远处湖水中蕴含的、庞大而混乱的能量气息。

突然，石屋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夹杂着惊恐的哭喊和愤怒的吼叫。

“出事了！湖神发怒了！”

“阿牛的船被拖下去了！只剩木板了！”

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阳光照射进来，刺得林舟眯起了左眼。只见泽村长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他身后是惊慌失措的村民，以及一脸凝重的云瑶。

“外乡人，”泽村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决绝，“你说你不是灾星。现在，证明给我们看。”

林舟被带到了湖边。

昔日平静的湖面，此刻波涛汹涌，浑浊的湖水下，隐约可见巨大而扭曲的黑影游弋。岸边，散落着木船的碎片和斑驳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类似腐烂水草的腥臭。

“是‘鼍龙’！”一个幸存的老渔民瘫倒在地，惊恐地指着湖面，“比以前更大！更凶！它掀翻了阿牛的船，把他……把他拖下去吃了！”

林舟的左眼微微发热，他凝神向湖中望去。在他的视野里，那浑浊的湖水下方，盘踞着三团巨大而阴冷的生命光晕！它们的气息暴戾、贪婪，带着一种被污染的混乱。这绝非普通的鳄鱼或水兽！

《山海经》有云：“水兽好为害，禹锁之军山之下，其名曰巫支祁。”眼前之物虽远不及那等大妖，但那凶戾之气，己非凡俗。

“祭品！需要更丰厚的祭品！”巫祝挥舞着骨杖，声音尖利，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林舟，“必须是鲜活的生灵，才能平息湖神的怒火！否则，我云泽村将永无宁日！”

村民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舟身上，那意思不言而喻。

云瑶焦急地拉住父亲的手臂：“阿爹！不能再献祭活人了！而且……而且这不一定是湖神，更像是……”

“是什么？”泽村长沉声问道，目光却紧盯着林舟。

林舟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隐藏了。这不仅是证明自己的机会，更是一种……本能。左眼深处那熔金色的阴阳鱼，在感受到水中那暴戾气息后，开始自发地加速旋转，一股灼热的战意在他胸中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