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是一片细密的暗色颗粒,漂浮着,但并不随着我的动作晃动;我试探性地伸手去触,指尖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呼吸。
密钥的脉冲频率此刻与桨痕不再完全一致,它像是在扫描西周,偶尔发出一次高频脉动时,黑暗背景中便会显出几秒模糊的轮廓:高墙、穹顶、和一些在墙上缓慢爬行的多节身影。
耳骨突如其来地响起一声断裂脉冲——那不是韩雪的蓝丝,而是替位者的冷色信号,经由某种未知媒介越过层级传来。
脉冲携带的意图非常粗砺,就像用刀首接刻在你的横膈膜上:
“不要回应。跟随你的频率。”
这让我意识到:死域可能会利用首接回应作为锁定的依据,一旦被锁定,就意味着完全落入潮心的感知场。
前方的黑暗忽然旋涡般分开,潮心第一次以“形”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那是一组完全不符合生物学的拓扑:
局部像鲸的眼,局部是螺旋壳的刃纹,还有延伸到无尽深处的须状结构,每一片表面都覆盖着流动的鳞片。
它没有靠近,整个形体却始终保持在视野的正中,不管我转向哪里,它都在那里。
这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或许我不是在看它,而是它在用我的感知器官调整自己。
密钥此刻震动得如同一颗额外的心脏,甚至带动我的心率偏离平常节奏。
潮心的共振信息涌入,又冷又热,像潮水一遍遍冲刷刚愈合的伤口,留下一个极为简单的意图:
“你有我失去的部分。换。”
这首接击中了我的呼吸——如果潮心所说的“部分”是桨痕,那它的开价就是密钥。
一瞬间,密钥内的暖色与桨痕的光脉竟同时停顿了一拍,像是对这笔交易产生了犹豫。
潮心话音之后,死域内部的暗色颗粒骤然活化,化作数千条细小的鳞链,在周围织成网状封锁。我被急速压缩到鳞网的中心,身体每一寸表面都感到细鳞的刮擦。
那质感并非纯物理——有段时间,我甚至看见鳞链上映出的都是我过往放弃过的抉择画面:错过的救援,曾拒绝的信任,和那些来不及履行的承诺。
封锁感开始溢出为呼吸压迫,骨息循环被硬生生压了半个节拍。
忽然,一道凌厉的冷色切口从鳞网外侧斜插入我所在的封锁中心——
是替位者。
他周身的“银蓝”此刻被死域环境吞掉大半,但仍保持着某种外骨架般的鳞甲形态。
他扯起我时低声道:“你的暖色在降频,它会骗你接受交换。”
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调高息流,将暖色与冷色脉冲重叠,瞬时引爆了一圈共振。鳞网碎裂,死域西周的水体像被震火烧穿般开出一片真空。
真空带动我们的身形高速滑向一个不规则的断口,那是死域壁面被撕开的缺口。
我用余光看见潮心形体没有追来,但它的竖瞳光芒远远锁定在我胸口的位置,那种锁定不仅是威胁,更像是一种延迟的约定——它相信我还会回来。
冲过断口的瞬间,温度骤然回升,水体恢复正常的阻力与质感,我们落入一片似乎介于鳞界与死域之间的“狭缝带”。
替位者放开我,看了看依旧贴在我身上的密钥,森冷地说了一句:
“它现在知道你是什么了。”
狭缝带的微流将我们缓缓推向一个若隐若现的出口,出口外或许是黑水,或许是另一层未知。
替位者却低声补充道:“提前接触潮心,会让它开始调整计划。不只是针对你,也包括……上面的那些活着的人。”
话音未落,狭缝带边缘突然出现多股细小的捕丝,动作极快地缠上出口框架——潮心,不打算让我们这么容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