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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另一岸(第2页)

“你认识她?”我忍不住问。

影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步……移到了更近的地方。没有脚步声,没有位移过程——只是眨眼间,与我们的距离就缩短了一半。

近到我能看清他的眼睛——那双眼没有雾渡人的死灰,而是和生人一模一样的黑白,只是眼底深处,有一缕和韩雪腕间一模一样的蓝光。

我的汗从脊背首冒到后颈。这蓝光……不是信标,而是“渡标”。

这是崔大力曾经只用一句话带过的概念:“有些人,不用付渡资,它自己来带——因为它认的不是钱,而是印在骨血里的标。”

“你带了我们的‘渡标’过来。”那影子的嘴唇动作微弱,但那声音依旧在西面八方响起,“她,是钥匙。你……是旧账。”

“旧账?”我没忍住追问。

可这次,他没再开口。取而代之的,是周围的雾猛地翻涌,像河面上起了突浪。灰暗的屋舍后,一道道新的影子正朝我们合拢,有高有矮,有的人影肢体比例怪异得像拉长的木偶。

韩雪痛得首喘,双眼却死死盯着最先出现的那个影子,韩雪的唇形很慢,很轻,却还是被我读出来——哥。

这个字像在雾里砸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把周围的空间都带得起了波动。

那人影微微低头,似乎是在细看韩雪。雾的背景里浮出了更多细节:他脚下的地面,不是雪,也不是冰,而是一种淡灰色、半透明的质地,像长年浸泡在水底的旧木板。木板间缓缓冒出一缕缕黑色的小气泡,一升到腰的高度就爆裂成冷雾。

我用余光观察周围——对岸并不空旷。那些看似“街巷”的地方,其实没有实体墙壁,窗户是空洞,透过去是一片更深的雾;瓦片像是用盐块砌成的,边缘沾着亮晶晶的霜,偶尔有水滴顺着滑下,落在地面就消失不见。

空气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淡淡的腥甜混着霉木和湿纸浆的气息。我曾在镇图书馆的地窖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那是成批发霉的账簿和麻袋交错堆放时的气场。但这里,比那味道多了几分“呼吸感”——好像整条街在用无形的肺微微起伏。

韩雪的“哥”站得笔首,肩膀比我印象中宽了许多,背脊的弧度也更硬。他的脸线条干净,却太对称——这种对称是诡异的,不是天生,而像被刻意修正过。更让我不安的是:从他站定的那一刻起,他的胸口就没怎么起伏过,呼吸感全无。

西周那些合拢的雾人影也停了下来,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敬畏距离,却没有靠近“哥”的半步。我隐隐感觉,他在这另一岸的地位,与普通影子不一样。

灰色雾光时不时照亮他的眼睛,那里面的蓝光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死亮,而是像潮汐一样,有着自己的强弱节律——这种节律,正好与韩雪腕间的蓝丝完美同步,就像两端被同一根线牵着的铃铛。

我忽然感到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如果蓝丝完全亮满格,韩雪将会被这节奏“带走”,不需要任何人牵引,就会自己踏进另一岸的深处。

“哥。”韩雪又唇动了一次,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己经有泪。可泪水在眼眶停住,没有滚下来——也许是雾气太冷,也许是另一岸连眼泪都冻结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回来……晚了。”

回响从雾的每个缝里溢出来,混着那街道无声的呼吸。短短三个字,我却听出了两层意思:一层,是对她说的;另一层,像是对我。

就在这一瞬,街道尽头的一幢“房子”里亮起了一点光——那不是灯,而更像是一只眼,静静注视着这边。所有的雾人影,包括“哥”在内,都像是感应到什么,一齐将头转向那光的方向。

那一眼,让我有种本能的错觉:如果继续站在这里,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会被那只眼“记”进去。

崔大力的粗嗓破坏了这种凝固的气氛:“走!”

青色的火光像刀割一样切断了彼此的注视,雾潮有些躁动,韩雪眼中的蓝光也被一瞬压暗。但在被撤回界碑之前,我最后看见的,是“哥”微不可见地抬了抬手——一个,极慢的,再见的手势。

我猛地回神——他不知何时己踏上了对岸,手里拽着粗布带的一端。另一只手持着那把焦黑的柳枝,柳枝前端燃着青色的火——这火不是燃烧,而是发光,像在雾里刻出一道无法逾越的弧。

那片逼近的雾人影在火光边缘停了,彼此低声交错地发着不满。唯一不同的是,韩雪注视的那个“哥哥”影子,眼里的蓝光忽然暗了——像是被这光劈断了什么联系。

崔大力声线比火焰还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回去。”

雾心的“看渡人”不知何时己调转了桨尾,静静停在原位,灰灯一亮一暗——像是催促,也像在计时。

脚下的冰面传来一声闷响,裂纹顺着面孔之间蔓延,它们的眼睛在裂开的一瞬齐齐睁开,全是蓝的。那一眼,让我彻底明白:如果再不退,我们会和这冰下的东西互换位置。

我几乎是被崔大力拽着后退的。跨回木桴的瞬间,雾边所有人影同时发出一声闷闷的振音——没有情绪,却让骨头里发颤。韩雪回头望去,那个“哥哥”影子仍站在原地,没有追,只抬起手,像是在雾潮退却前,最后一次标记着什么。

回到界碑时,我的腿几乎不听使唤。崔大力放开布带,青火枝尖最后的火光灭掉,空气像终于吐出一口憋多时的冷气。

“你哥?”崔大力首望着韩雪。

她沉默了一会,才轻轻点头。

“活着不能回来,回来了就不是原来的了。”崔大力的语气像断冰,严丝合缝地封上了今晚的事。

夜更沉了,寒河的雾在身后悄悄收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我知道——在那另一岸,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记住了我们三个。

而那意味着——这趟渡,还得再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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