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确信——那是崔大力。
那道细细的白光在黑水深处一闪一闪,节奏规律,间隔极短,每三次快速闪烁后会停顿一瞬。
我愣了一下,这不是漂浮光点的偶然脉动,而是——信号码。
是崔大力用骨息发出的“破潮”短码,三短一停意为:“位置可行”。
意味着他在的那一层——至少暂时稳定、可通行。
韩雪也注意到了,眉间紧绷着:“是他。”
可光点旁边的黑暗很不对劲。随着我们持续注视,周边的黑水开始像反向漩涡般往光点贴去,被吸附在一起,形成半透明的球状,并在外表皮上反射着肉眼难辨的鳞纹图案——
那不是水,是潮膜。
一种传说中只出现在潮心最靠近的区域的“隔绝层”,厚度不一,状似漂浮鱼鳞。它能隔开潮域内部的不同“呼吸腔室”,防止低阶息体彼此侵扰。
但对我们来说,它是物理和意识上的双重屏障:无法硬闯,也无法用普通息绕开。
替位者先一步游近潮膜,灰瞳在鳞片般的表面扫过。
潮膜几乎没有波动,反而在他接近时——微微避开,像雨滴在油面上自动分离。
这让我想起在半潮域时,潮心触须不碰他的画面。果然,这层膜对他同样“礼让”。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伸出手,示意我跟上。
一瞬间我生出种危险感:
若我跟过去,潮膜可能也会暂时放行,但我们会首接进入与崔大力相隔的那一腔空间——而那腔很可能就是潮心的本源心腔。
韩雪的蓝丝在手腕收紧,显然不打算贸然舔试。
白光停了约两息,然后改成了长亮、长灭各一段。
长亮——“不稳”,长灭——“有流”。
结合之前的可行信号,我解读出他的真实状况:
那个腔室正在产生暗流,稳定窗口极短,但只要把握时间,可借流出入。
可问题是,光来于骨息。潮膜隔绝了息流,能传出信号本身就是潮心允许或疏忽的结果。
换句话说,这可能是诱捕。
周围的幻象渐渐消退,只剩我们三人与远处的光和膜。
俄然间,我又听见那句低语,从自己身体深处涌出:
“穿过去,就是归处。”
替位者不动声色,仿佛这声音与他无关。
而韩雪的呼吸似乎更急促了,她压低声——
“你在听什么?”
我摇头,却感到桨痕在胸口发热,热到像隔着皮肤烫伤。
这是潮心在共振;若我持续接触潮膜,可能下一刻意识就会被它卷走。
替位者离膜只剩一步,他停下,显然在等我。
韩雪把蓝丝另一端缠在自己腰上,像是在给我暗示——一旦我过去,她就会硬拉我回来。
但黑水的暗波开始趋向不可逆:
潮膜表面那一圈圈隐纹收束,说明稳定窗口即将开启——或者关闭。
崔大力的光信号再一次闪起,这一次更急促,几乎变成连闪。
可能是求救,也可能是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