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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探底（第1页）

天色像被抹淡了的墨，省城的夜总有一种做作的漂亮。KTV外面霓虹像涂着糖衣的刀子，雨后的光把地面照得像镜子。宁北站在夜宴门口，胸口那张老赵的名片被他攥得有些皱，铁柱和二狗在身后，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像几根准备出手的鞭子。

“狼哥让你上去，别给我出幺蛾子。”铁柱话音粗，像是把拳头先说出来。

“我知道。”宁北把烟夹在嘴里，嗓音里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平静，“今晚我要的不多，就一张脸和一根命。两样都保不住，我就跟你们说声抱歉。”

二狗翻个白眼：“你这话说着响亮，行了你别吓唬人，别把我们都吓唬着了。”

他们走上楼梯，门廊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厚重——香水味、酒气、劣质雪茄烟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像是贵族与肮脏睡在一张床上。黑狼的办公室在三楼偏后的套房，开门就见那只大沙发，墙上挂着几幅油画，都是金边框的俗气。黑狼半躺在那里，手里夹着烟，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宁北像看一张刚起炉的面饼。

“坐。”黑狼把手一指沙发对面的位置，语气像命令也像提醒，“今儿这局，我给你推了台面。你顶不住，咱们就撤。你顶得住，咱就走下一步。”

宁北坐下，手里转着打火机，眼神清亮：“狼哥，事儿说清楚，我做不做。”

黑狼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像蛇一样缠门槛：“省城那边来了个企业家，背景不是一般。人脉广，脾气更宽。今晚他有点儿小怒气，需要有人把他哄稳。你要是能把他哄稳，让场子没出事，人家愿意给我们一条路——但这是试探。人家会试探你的底线，看你为钱能做到什么地步。”

宁北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不是光把人哄稳那么简单，往往要有人先挖个坑，看你会不会跳下去。黑狼不首接把坑伸给他，而是把绳圈系在了他的手腕上——你能走多远，看你自己。

“你要记住两点，”黑狼把烟头按灭，眼神锐利，“第一，保护小姐和场子是第一位，你的兄弟是你的盾牌。第二，别把人家的东西当成咱能随意拿的筹码。可如果人家提出的条件要你牺牲小伙伴，那你就得想办法把筹码变成别的东西——面子、承诺、合作方式，懂吗？”

宁北嘴角微微上扬，像被人拍了肩：“懂，狼哥。面子我会把，肉不会随便给别人吃。要是有人敢对我兄弟下手，老子就把他当晚饭。”

黑狼点点头，像是在考量，也像在点赞：“行。别忘了，我在你耳边。若是你出事了，我不会马上跳出来救你——先看你自己怎么收场。你稳了，我就让你更稳。你要是折腾，那就别怪我不留后路。”

这是条不言而喻的江湖规则。宁北点头像是在接一份合约，心里却更像在称砣。

——

包间里早就布置妥当。灯光比平时更柔，酒杯都擦得发亮，连服务铃也换了新的银铃，声音清脆。那位企业家确实来得气派：衬衫熨得像纸，西装领口的针线平整得像旧电影里的恶棍。他带着两个人影，眼神里带着戒备和一丝无趣的挑衅。

“北儿，你来了。”黑狼站在门侧，笑容里带着点阴影，“这是杨总，今天就麻烦你了。”

杨总点点头，笑里有刀：“听说你是个稳当的人。今儿儿我有点儿事儿不大高兴，你要是真能把我弄高兴，咱们再谈。”

宁北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声音平和有力：“杨总，今儿您不高兴，咱给您找个最舒服的理由让您高兴回来。您说话，咱听着，咱尽力。”

那是一种看似恭敬实际却在试探对方底气的开场。宁北靠近桌边，一边观察屋里每个人的细微动作：小姐两只手的指甲按得发白；旁边小弟的脚尖不踏实，手心有汗；服务生的脸上带着那种强装镇定的苍白。

不出十几分钟，火药味就点燃了。杨总抬手指着一名小姐，语气冷得像冬天的河水：“你们这儿的服务怎么可怜成这样？我花钱是想找乐子，不是听这些狗屁话！”

小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像被掏空：“杨总，我——我们没有……”

“别他妈的废话！”杨总一拍桌子，酒杯震得一圈酒水溅出。几个小弟动了动手掌，像准备抓住什么作为借口。

包间里一瞬间像被扔进一盆冷水。宁北的心跳没加速，但脑子在飞转。他知道有人在看风口，会借机试探他的耐性，也会看他会不会把底线卖给眼前那叠钱和未来的利益。

“杨总，您先别急。”宁北放低声音，走到杨总身边，像邻里间的老头子，不失礼貌但也不卑不亢，“您看，今儿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咱店里小姐被牵扯，您出的那拨人情面也不好看。晚上一遭，咱们能把事儿处理得周到点，既让您舒心，也让小姐有个交代。您看，咱这儿要不要安排一个特别的节目？您说您想要啥？我这儿有人能满足您的这份心情。”

他的话软，像糖里夹刀，却又不是首接屈服。杨总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衡量这个人是吃软饭的还是能点到根子的人。

“哼，你这小子会说话。”杨总放了一句，语气复杂，“我高兴不高兴，哪能靠你跟我拍马屁说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