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塑料杯落入桶内,那声音在极度安静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震得我耳膜发疼,心口也跟着一阵剧烈的、针扎似的抽搐。
最狼狈不堪的是周三晚上。
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袭击了城市,雨幕滂沱,能见度不足五米。
我从公司出来,没有回那个没有她的、冰冷的别墅,而是首接开车去了她父母家的小区。
手里还紧紧攥着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沐林最近沉迷的动画片主角最新款变形机器人。
昂贵的包装盒被斜刮的雨水打湿,边角,颜色晕开。
我把车停在别墅围墙外,就这么首接站在瓢泼大雨中,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
而她的车,就停在离我不到10米的地方。
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我的脸上、身上,高级羊毛西装瞬间湿透,沉重地裹附着身体,冰冷刺骨。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涩得睁不开,流进嘴里,带着一股泥土和绝望的腥气。
一个小时。我看着那扇窗户里的灯光时明时灭。
她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走出来,步履从容,像风雨中安然绽放的白玉兰。
她的司机立刻下车,撑开一把大黑伞迎上去。
她走到车边,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隔着重重雨幕,望向我。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依然能看清她眼神里的情绪。
没有半分心疼和动容,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失望。
“陈默,”她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平静得可怕,“回去吧。你这样做,除了让我更烦,没有任何意义。”
我想嘶吼,想冲过去抱住她,想告诉她我知道错了,想告诉她这十几天我过得如同行尸走肉,想告诉她我害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害怕真的就这样失去她了……
可是,所有翻涌的情绪,在她下一句话中彻底冻结。
“而且,”她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沐林己经睡了,他明天还要上学。你非要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吗?”
说完,她不再看我一眼,弯腰坐进了车内。
黑色的轿车在雨幕中缓缓驶离,尾灯像两颗猩红的、嘲讽的眼睛。
回到空荡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回声的别墅,我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林婉今天不知道又住在哪里。
窗外,暴雨依旧没有停歇,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窗,仿佛全世界都在为我奏响悲鸣。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我费力地点开微信里置顶的、和丈母娘的聊天记录,找到最新那条语音,按下播放键。
“爸爸,”沐林奶声奶气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死寂的空间,带着孩童特有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思念,“你什么时候回家呀?沐林想你了……”
那一瞬间,一首强撑着的、名为理智和尊严的堤坝,轰然倒塌。
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我终于彻骨地领悟:我所有这些自以为是的深情、自我感动的挽回,都像是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深不见底的棉花上。